甲板上的船工忙碌着,甲板下船舱里的船工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忙着摇橹,让船舷两侧伸出去的长橹。
长橹拍水,密集的水珠接连飞溅,船工们一个个忙得汗流浃背。
而坐在船楼里的青丘狐王,倒是安稳舒服。
说完了处理云暮的话,青丘狐王更是舒心了。
他可不想要一个鬼奴,继续冒充他的王妃。
况且如今,青丘狐王自认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暮云对于他来说,已经没用了。
除了九幽国之外,恐怕这阴曹地府,十洲六海皆是如此。那些对各国当朝无用之鬼,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暮云没能生在好地方。
“做得干净利落一些,别留下什么后患。”。
青丘狐王冷冷地说出了这句,充满了杀意的话。
周遭诸鬼,不禁寒颤。
连不远处正在给青丘狐王焚香的老宫奴,也不例外。
任由他们都是官场上大风大浪而过的官员,可每每听闻青丘狐王要对谁灭口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后背汗毛倒竖。
胡千雷觉得,一个小丫头倒是没必要痛下杀手,可却在思忖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片刻后,点头着应了一声,答应下了此事。
在应声出口的那一瞬,胡千雷也不再畏惧什么,心中更是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悔意了。
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胡千雷,会不打折扣的奉命行事,出色的完成青丘狐王交代的任务。
唯有那狐十斗,却坚持不认可此事,当下踏前一步,离那青丘狐王更近之时,立马开口急声道:“大王,此举大可不必吧。将其深闭宫闱之中即可,何必残忍杀害!”。
不曾想,青丘狐王转头过来,与狐十斗四目相对下,目光变得锋利阴冷,一脸阴鸷尽显脸上五官之间。
一看之下,狐十斗又是心头猛颤,恐惧感心中升腾,翻滚不停。
狐十斗后退一步,在青丘狐王的注视下,他的手指一直颤抖不停。
相伴在当今这位狐王身边已有数百年的狐十斗,也从未见过狐王如此阴冷的目光。
这目光如刀如剑,近在咫尺,是那般的锋利,总能勾起狐十斗心底深处的恐惧。
惊恐之下,狐十斗忽然回想起了一段过完。
那是在他年幼之时,一位高人对他的教诲。
高人教诲狐十斗,如遇困境,不应该以硬碰硬,首当保命,方有回旋余地。
这段尘封的记忆开启,狐十斗不再多言,垂首低头着,默默地立在一旁。
青丘狐王见状,目光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之后,再次转头看向其他几个鬼臣。
他只是略一沉吟后,便问到:“你们说,萧石竹真的会放过狐姬涂瑶清吗?”。
问话时,青丘狐王还微蹙眉头,眼中闪过了一丝丝好奇。
他自认为,萧石竹的大多数行为,都已经被他看透了。唯有此事,他是怎么也看不明白,由此心中一直横着一块疑云。
出使九幽国这些日子,萧石竹对此事只是稍微提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了任何举动。
似乎是已经把此事完全遗忘了一样。
故此,青丘狐王是怎么也看不明白,萧石竹在此事上,会有什么样的后续行动?
虽然青丘狐王觉得,此事对他们的计划也无关,也左右不了整个计划,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可他忽然这么一问,倒是让身边站着的三个鬼臣,一阵茫然。
在这个事情上,还不太了解萧石竹的胡千雷和狐十斗,自然是也猜不到萧石竹会如何处理这事的。
可就连和萧石竹多有接触的狐岚,也对此事结果,是难有准确的判断的。
但青丘狐王最终还是扫了一眼诸鬼后,把询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弟弟狐岚的脸上。
青丘狐王也知道,在这里的诸鬼里,和萧石竹打交道最多的应该是狐岚,那对方应该比他们跟了解萧石竹。
“王兄。”。
四目相对下,狐岚若有所思的说到:“涂瑶清入宫后,因为往日喜静,不吵不闹,多得萧石竹喜欢和宠爱。只看此,臣弟倒是觉得萧石竹未必是真的要杀涂瑶清。他所作所为,无非是给赖月绮一个发泄的口子。”。
狐岚一双眼珠子缓缓一转,顿了顿声,又道:“可那赖月绮上位不正,据传当年是她自主的爬了萧石竹的床榻,此等攀龙附凤之举下作又低贱得很,萧石竹表面对此没有什么表示,也多有他女儿萧茯苓和赖月绮亲近的原因,可心中对其宠爱,毕竟是会少一些。因此,就算赖月绮出面,涂瑶清也未必会死。”。
“那,涂瑶清怎么才会死呢?”,问着这话,青丘狐王又端起了茶杯。
话都说到此了,青丘狐王心中好奇,愈发的重了。
狐岚一番沉思后,有些犹豫的道:“鬼母。”。
毕竟此事他也拿不准,可不敢胡乱断言。
此言一出,青丘狐王脸上尽显好奇,眼中目光也充斥着好奇。
“鬼母?”他一声嘀咕后,陷入沉吟。
“是。臣弟曾经听说,萧石竹私下对陆吾和英招提过,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女鬼,无论身材相貌多么出众,都不及他枕边这颗明珠。而这明珠,指的就是鬼母。他还私下对英招说过,鬼母即是他的铠甲,坚不可摧。也是他的软肋,不能有失。曾在九幽国孱弱时,萧石竹一度暗中交代英招,一旦国中有变,绝路上他萧石竹可以一死。可要英招看在兄弟情面上,豁出性命,也要力保鬼母无虞。”。
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秘辛娓娓道来后,狐岚总结道:“所以如果鬼母要涂瑶清死,萧石竹会毫不犹豫的要涂瑶清见不到明天升起来的阴日的。”。
闻听这些话后,青丘狐王好奇已解,就没了兴趣。
反正,他也不在乎涂瑶清的性命。
如今青丘狐国内,涂山氏已经没了势力,也奈何不了他青丘狐王了。
倒是狐岚身边的狐十斗,顿时茅塞顿开,想得也多,心中已经暗暗道:只要鬼母开口,这涂瑶清怕是活不成了。
狐十斗曾经与涂山氏私交不浅,倒是也不希望涂瑶清就此殒命,心中暗暗叹息之余,暗自祈祷着,鬼母最好不要对萧石竹开这个口。
也就是在他们这些青丘狐国诸鬼,好奇此事时,远在玉阙城宫中的鬼母,也带上了侍女辰若,缓步走出了天权殿后殿。
饭食已下肚,稍坐片刻,休息休息了鬼母,就奉萧石竹的命,出了天权殿。
她有事要立刻去办。
可才出殿门,走了几步,就见到自己的女儿萧茯苓,已驭兽来到了殿前,正从那一身白毛如雪的雄狮身上,跃了下来,顺道把手中缰绳,抛给了一边的侍卫,让他们把这只白狮坐骑,在殿前栓柱上栓好。
这只身长一丈,肩高七尺的白狮,正是修罗一族进贡的。
因其强壮凶猛,但对萧茯苓温顺服从,所以深得萧茯苓喜爱。
萧茯苓才跃下狮背,就见到了自己的亲娘鬼母,于是立刻加快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转眼跑到了鬼母身前。
前一秒还是个十足的疯丫头,这一秒面对鬼母,立马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女孩。手中鞭子,也已经缠到了自己腰间,双手拉着鬼母的手,高高兴兴的唤了一声:“母妃。”。
鬼母一看,女儿额上有一层细汗渗出,流汗发梢,都已经被汗珠浸湿,不禁拿出手帕,给女儿一边仔仔细细的擦着汗珠,一边不厌其烦的说到:“茯苓呐,你好歹是一国翁主,举止应该多端庄一些,少疯疯癫癫的。”。wWW.ΧìǔΜЬ.CǒΜ
萧茯苓应声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端庄,对于萧茯苓来说怕是有点难学了。
“母妃。”在鬼母给她擦好汗后,萧茯苓当即问到:“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父王要我去办点事。”鬼母简单一答,也未多做解释。
萧茯苓也没有多问,只是岔开话题道:“我父王在殿内吗?”。
鬼母点了点头。
“那母妃去忙吧,孩儿告辞。”一声出口,萧茯苓转身就跑,朝着天权殿飞奔而去。
也不说她找萧石竹做什么,反正撒腿就往大殿里去了。
留下了鬼母在后面,喊着交代道:“茯苓,你慢点跑。”。
虽然知道萧茯苓也不至于跑得摔着,可鬼母还是有点担心。
可那萧茯苓哪里还听得到,一转眼就已经窜入了后殿中去了。
鬼母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萧茯苓风风火火的性格是改不了了,她也忽然担心起了长大后的茯苓,会不会因为这个性格嫁不出去?
想归想,但萧石竹交代的事情,鬼母也没有忘了。目送着女儿去了殿内后,鬼母转身,再次朝前而去。
身边的辰若,赶忙跟上。
一路无话,两鬼出了天权殿的后宫,在宫中殿堂楼阁间穿梭前行,走了片刻,就来到了外庭边缘处的宫墙边上。
鬼母身前,有一座小院,规模不大,也就三进。四周都没有任何树木和高楼高阁等建筑。
倒是有着不少全副武装的禁军,在高高的院墙外,来回巡逻。
而院墙上,也安排了一些羽人或是讙头民组成的禁军,作为岗哨。
整个小院防守严密,易守难攻。
也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藏着什么。
鬼母径直的走向紧闭着的院门,站定在门口,一言不发。
而她身边的辰若,则对门口左右卫兵,悄声说到:“奉主公命,前来解决这里的事情,开门。”。
卫兵一听这话,其中一人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转身打开了紧闭着大门上,套着的铁锁。
铁锁一开,另一个卫兵推开了院门,对鬼母道:“国母,请。”。
鬼母微微颌首一下,带着辰若,走了进去。
小院中的一片破败和草木的凋零,放眼望去尽是颓败,都近在眼前。
也不知道这个小院闲置了多久,而萧石竹似乎也没有打算派人收拾收拾这里,所以这院中根本没有精致的园景。
和院墙外雄伟壮观,美轮美奂的宫殿格格不入。
身后的大门,再次缓缓关上。
鬼母和辰若,缓缓徐徐,朝着院中深处,那间也在门外有严密守卫的正屋走去。
屋子门口的卫兵,没有再阻拦鬼母,见到鬼母能进了大门,就开了屋门,让鬼母和辰若能够直接进到屋中去。
也是才进入屋中,门口士兵就把屋门给关了起来。
整个屋中,立时是一片昏暗。
昏暗中,可以看到这屋中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唯一一个披头散发,衣袍却很鲜艳的女鬼,盘膝坐在地上,拿起了手中或者四周地上,不少花花绿绿的纸,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贴。
不少的纸屑,还被这个女鬼用舌头舔一舔后,往自己长发上贴。
边贴边嘴里悄声念叨着:“我得快些打扮,我得快些打扮,一会大王就要来就寝了,就要来我这里就寝了。”。
这个女鬼,正是涂瑶清。
在青丘狐王来访的宫宴上,萧石竹是宣布了释放命令,并且在狐国来使的注视下,移到了千乘宫中继续居住。但萧石竹并未真正的释放她。
宫宴才结束后不久,她就被从千乘宫,秘密押解到了此处,关押了起来。
从那刻开始,涂瑶清就变得疯疯癫癫。
她总是幻想着,萧石竹还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继续给她带来荣宠。
哪知道,萧石竹根本不会容忍她的。
杀害萧石竹的女儿,已经是罪不容诛了。涂瑶清还死不改悔,认为自己为所欲为是没有错的,让萧石竹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罪人涂瑶清,奉主公令,我来送你登极乐。”鬼母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萧石竹要赐死涂瑶清的命令,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辰若已经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三尺白绫。
那是萧石竹给涂瑶清,留下的最后一点脸面。
“什么罪人,我是大王最喜爱的妃子。”听到了鬼母的话,涂瑶清终于停下了贴纸的举动,她抬头起来,用带着黑眼圈的双眼注视着鬼母,嗤嗤一笑:“总有一天,我也能取代你,和大王一起日月同天,同进天权殿,主持朝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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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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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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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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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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