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回神,朝她笑道:“母后,这个你就别管啦,难道你就这么希望女儿早早地嫁出去吗?”
“又在胡说八道了。”皇后摇摇头,几分无奈,“母后倒是想多留你一点日子,只可惜女大不中留,不过就是在长林宴上见了一面,你就对初儿这般上心,死缠烂打地催你父皇给你们俩赐婚,到底是谁急着嫁出去?”
之前急还不是因为你们二老迟迟不肯下旨赐婚?沈令月腹诽,害得她还以为那谢初有什么隐疾,这才火急火燎的,现在既然知道了原因,她自然就不急了。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若是他人不情不愿的事,她就算勉强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那谢初既然对她没什么感觉,赐婚一事不提也罢。
反正只要慢慢来,一切就都会到手的,早一天赐婚,晚一天赐婚,又有什么差别呢?
沈令月下定决心,要让那谢初心甘情愿地当她的驸马,因此对于皇后的一问只一笑便把话扯了开来,再不提赐婚一类的字眼。
公主落马是一件大事,不说震惊朝野,后宫皆知是起码的,只是沈令月素日就爱玩闹,少不了磕磕碰碰的,此次落马又只是轻伤,且她娇纵蛮横的名号深入人心,一句话说得不好就有可能碰一鼻子灰,因此除了头一天陆陆续续有不少公主来探望过、表示一下面子情,晚膳时分又有几个不长眼的婕妤美人借着探望她的名号在一同用膳的皇帝面前走个过场之外,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自己的鸣轩殿里过得万分舒适,当然,她那个专门过来幸灾乐祸的大哥不算。
虽说她只是擦伤了一点手臂,太医令也一再保证没有大碍,但皇帝爱女心切,还是免去了她的一月书学,皇后自然不赞同,但见皇帝主意已定,也只能作罢,告诫了她两句养伤期间不可贪玩、不可落下学业之后就随她去了。关于赐婚一事,也在沈令月的一番糊弄之下让皇帝揭过了,也不知是真的被忽悠到了,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皇帝甚至说了“你们多见见、多了解了解彼此也好”之类的话,让沈令月惊喜不已,毕竟就算她计划得再周到,那也都是建立在她和谢初有所交集的基础之上的,如果连面都见不着,那还谈什么促进感情,还不如一道圣旨来得干脆利落呢。
不过计划归计划,伤还是要养的,谢初就在长安,跑不掉,但这伤可是实实在在地落在她的胳膊上的,头几天还要绑着绷带过活,因此沈令月很是安分了一阵日子,每天不是去皇后那边坐坐就是在自己的宫殿里翻着画集画簿,偶尔心血来潮了,便画上一两笔,再不然就是和前来找她小叙的八公主沈卉说几句话,倒有了几分温婉贤淑的模样,让皇后欣慰不已。
一日,她正执着笔犹豫不决,想着是该画花鸟图还是山水图,便有宫人来报,道蜀王求见,喜得她当即就扔了手中画笔,忙不迭亲自出宫门去迎接。
蜀王本名沈蹊,与沈跃、沈令月一样为皇后所出,是沈令月嫡亲的二哥,因身患腿疾而常年蜗居在家,甚少出门,因此听闻他今日来此的消息,沈令月是惊喜不已,尚未靠近那候在殿外的年轻男子,一声“二哥!”就已经伴随着一张灿烂笑脸脱口而出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她兴高采烈地上前,绕到沈蹊身后,从下人手中接过轮椅,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蹊往殿内走去,边走边道,“今儿上午母后和大哥才来过,我还遗憾咱们兄妹三个不能同聚一堂呢,没想到你却在下午来了,可真是巧。”说着,她唤来贴身宫女留香,“快去东宫请大哥过来,就说我二哥来了,咱们兄妹三个好好聚上一场。”
沈蹊笑着阻拦:“哎,算了。大哥身为太子,事务繁多,能抽空过来看你已经很好了,又怎么能一直打扰他呢?二哥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你,若是为了此事叨扰大哥,倒是我的不是了。”m.xiumb.com
说话间,沈令月已经推着他来到了鸣轩殿内,早有宫女准备好坐榻垫褥,又奉上香茗糕点并几盘子时令瓜果,待兄妹二人入殿之后便一一行礼退下。
“怎么会呢,”沈令月一边笑着在沈蹊旁边坐下,一边道,“大哥若是听闻你来了宫中,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觉得我们打扰了他?”
沈蹊道:“高兴是一回事,打扰到他又是一回事。你若遣宫人前去传话,大哥必会放下手头诸事前来探望你我二人,心里也定是开心的,可他会因此而延误正事也是不假,若是遭了父皇责怪,更是我们兄妹俩的不是了。”
“好吧,”沈令月有些失落,但依旧听从了沈蹊的意思,“那就先不叫大哥过来了,等得了空,我再和大哥去你府上好了。”
沈蹊微微一笑,拿起几案上的茶盏就品了一口,道了一声“好茶”后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想见二哥,便派人来跟二哥说一声,二哥立马就会来宫中见你。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在宫内外跑来跑去的,何成体统。”
沈令月嘻嘻一笑,毫不在意:“我本来就是这么不成体统,二哥,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
沈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真是被父皇惯坏了。”
“父皇他偏宠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沈令月明快一笑,带着一点得意和理所当然,“难不成要我和母后一样,时常劝父皇不能专宠我一人,也要分点心思和目光给其她几位公主么?”
沈蹊道:“这就是母后的聪慧之处了,只要父皇喜欢你、疼爱你,便是劝了又如何,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我不要。”她道,“万一劝出来一个淑妃,我可不得怄死。”
沈蹊微一垂眸,放下手中的茶盏,淡声道:“怕什么,天子宠爱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得的,别人想得,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沈令月哼了一声,知道她和二哥在这一点上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了,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转而问起他今日怎么会想到这里来。
沈蹊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神情一派温和:“你都落马了,我怎能不来看望?只可惜前几天我的腿疾又犯了,疼得实在厉害,便没有过来,还请妹妹见谅,不要怪罪二哥。”
沈令月自然不会怪罪,她和沈蹊沈跃都是一起长大的,又是同父同母,情分非比寻常,听沈蹊说他腿疾又犯了,当即担忧不已,连声询问情况。沈蹊已经习惯,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就带过了,转而轻咳一声,微微笑道:“妹妹,说来也巧,我今日进宫,正碰上了一位故人,你猜是谁?”
“故人?”沈令月的第一反应就是谢初,但转念一想,沈蹊常年闭门不出,与才回长安半年的谢初应该没什么交集,更称不上故人,便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出来,是谁?”
沈蹊笑道:“果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落马,担心的可不止是我们这些亲人,还有别人。”
沈令月就是一愣:“……顾审言?”
沈蹊挑眉,似有调侃地道:“原来妹妹还没有忘记他。”
“我怎么会忘记他呢,”沈令月哑然失笑,“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朋友呀。二哥,这么巧,你就和他碰上了?”
“也不尽然。”沈蹊转了转手中的闻香杯,将如何偶遇顾审言一事和沈令月详细说了。
他虽说得简洁,但沈令月还是听出了其中意思,“哦”了一声道:“二哥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要和你遇上的?”
“然。”沈蹊道,“你可明白这是为何?”
沈令月只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想明白了原委,当下笑道:“这还用问吗,顾审言这个人吧,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很为他人着想的。他此番与你相见,必是想询问一下我的情况,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有驸马人选了,他不好再和我贸然相见,所以只能这般迂回问之。”
沈蹊笑道:“你对他还真是了解。不错,他的确是来特意询问本王你的情况的,只不过很可惜,本王也是今日才得以入宫探望你,所以关于你的事情,本王一概不知。”
“……二哥,你不会对他说了‘若想知晓公主近况,顾大人不若亲自前往一探’之类的话吧?”
“知二哥者三妹也。”沈蹊道,“若我说了,你待如何?”
“二哥!”沈令月就有些急了,她蹭地一下站起来,把当初对帝后二人并沈跃说过的话拎出来又翻来覆去地说了一遍,见沈蹊还是那样笑着,似乎觉得她这些话只是托辞,心中无奈,本想就此不理会他,任他误会去,但转念一想,若是她今日不把这事解释清楚,让她二哥以为她和顾审言之间当真有情,使得他也来一个“成人之美”可就惨了,遂一咬牙,道,“二哥,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和顾审言之间真的是不可能的——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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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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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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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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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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