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附和皇帝所说的话一样,那白马哼哼了两声,从鼻孔出了几声气,前蹄也有些焦躁地在地上来回踩着,呈现出一种急躁之态。
“陛下说的是,”薛成也在一旁心惊胆战道,“御马监刘大人方才就是被此马踹断了腰间的肋骨,差点就没了命。公主,这云中驹实在性烈,可要万万小心呐。”
沈令月的步伐就变得有些迟疑起来,她是听说过这云中驹性烈不假,只是连御马监的肋骨都能踹断,这……
她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唇。
是就此罢手,还是继续上前?
沈令月自小跟随在皇帝身边,相看了无数名贵宝马,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云中驹乃是名贵宝马中的名贵宝马,以前的那些燕子翅飞星柳一类的也算宝马,可与这云中驹一比,就都被比到了泥地里,可见此马之名贵。这么难得一见的宝马,怎么能就这么远观呢?
不行,好不容易才磨得父皇同意了让她来看这云中驹,总不能空手而归,起码也得试一试,要不然这心里痒痒的,她回去也会睡不着的。
这么想着,她就一步一挪地慢慢来到了云中驹身旁,在皇帝不赞同的目光下小声笑道:“没事的,父皇,我已经仔仔细细地请教过赭师傅了。赭师傅说了,对付这种性烈的马不能硬来,要软化它,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父皇,你就让我试试嘛。”
“不可。”皇帝一口否决,“那赭齐赫若当真有本事,在朕宣他来的那天就该将此马制服了,何须等到今天?初儿,”他唤了一声立在后头的谢初,“你过来看看,这云中驹你可有信心帮朕调/教好?”
谢初应声上前,只略微打量了白马一番,就蹙起了眉:“陛下,这云中驹现下正处于焦躁之中,我们得先让它平静下来,才能——”
“让我来!”沈令月差点就忍不住要去抓那牵着马的缰绳了,最终还是在皇帝的瞪视下收回了手,讪讪笑道,“父皇,我就试一下,就试一下,好不好?”
“不行。”皇帝还是不肯松口,“就算是足足调/教了这云中驹有十日之久的朕,也在刚刚差点被它给踢着了,你来?口气倒是大,万一你要是从它身上摔下来了,或是被踹着了,朕岂不是要杀了它给你出气?不行不行,此马乃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可不能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
“我哪里就糟蹋它了!”沈令月跺了跺脚,见皇帝还是一脸不赞同的神情,便撒娇道,“父皇,你看我骑装都已经换上了,如果不能亲自试一下这匹云中驹,那我这身打扮不是白换了嘛?父皇,你就让我试一下,试一下好不好?”
“不行,你若想骑马,马厩里的其它马随你挑,就这匹云中驹不行。”皇帝道,“薛成,带公主去马厩,让她好好挑一匹喜欢的马来。初儿,你过来。”
薛成低头应是,上前几步走到沈令月身旁,弯腰笑道:“公主,还是随老奴过去挑吧。陛下这是在爱护公主呢,这云中驹性情甚烈,公主若是有个什么好歹,陛下可是会心疼的。”
“这——”沈令月皱眉。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来做最后一次尝试时,皇帝却忽然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要试就试吧,薛成,你退下。”
“陛下?”薛成一愣,谢初也是一脸讶然。
“父皇,”沈令月则是一脸的兴高采烈,“你改主意了?”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能不改吗?朕怕你今天没试成,改明儿就挑了朕不在的时候来试了,到时其他人都得受你的连累,还不如今天让你试一把,也好死了你的心。”他又扬声道,“大内侍卫何在?都给朕出来,保护公主御马,若是公主伤着了一根毫毛,朕拿你们是问!”
“父皇,谢谢你!”沈令月笑颜顿开,扑到他怀中仰头笑道,“你对令儿最好了!”
皇帝自小就把沈令月当成掌上明珠那样宠着,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宠爱非常,就比如此刻,饶是心中有再多的气恼,也被沈令月这笑容给笑没了,当下无奈地笑叹了口气,万般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真是父皇跟母后生来的讨债鬼,天生就是父皇母后欠你的。好了,去试试吧,不过可千万要记着,一有什么不对劲你就往后退,不要逞强,不然可有苦果子吃。”
“令儿知道。”沈令月说着就要拿过皇帝手中的缰绳,却被皇帝拦住,“你毛手毛脚的,怕是还没牵到马场里就能把它惹毛了,朕来。”
就这样,皇帝慢慢地在薛成担忧的注视下牵着云中驹走到马场之中,沈令月紧随其后,谢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最后则是一列的大内侍卫,一个个严阵以待地亦步亦趋,围绕在他们几人十步开外。
“陛下,”谢初原本打定主意作壁上观,皇帝不点他的名就一直当木头人的,直到沈令月从皇帝手中接过缰绳,看那架势像是下一刻就要骑上马背一样,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马鞍……”
“此马性情甚烈,”皇帝道,“朕以及御马监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也才套上了马嚼,这马鞍却是死活也安不上。”他说着,似欣慰似无奈地笑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惭愧,朕阅马无数,御下有燕子翅、飞星柳等名马数匹,如今却栽在了这一头云中驹上,当真是令朕意外不已,也许此马当真是有灵性,无论朕如何使计,它总是不肯就范,朕也拿它没办法啊。”
谢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连马鞍都没安上的烈马……这三公主是在玩命啊,她也真是胆子大,不怕死,这马若是发起疯来,别说那一列大内侍卫了,就是他的精兵在场,那也是救不了她的,除非一个接一个地扑上去当人肉垫子,那还得瞅准了,要不然也是白忙活。
“陛下,”他进言道,“还是先让臣把马鞍装上,再——”
“用不着那么麻烦。”沈令月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松松紧紧地绕着手里的马缰,一边笑道,“我此前已经仔细打听过这马儿的情况啦,我可比你要对它的状况熟悉多了,你要安马鞍,无非就是想硬来,先把马鞍装上,再让它自个撒野跑圈,跑到精疲力尽为止,是不是?这法子啊父皇一开始就试过了,没用,它的精力可多了,父皇当初跟它耗了三个时辰,又让御马监他们看了一天一夜,都不见这马有力竭的时候,后来还是父皇怕把它累死了,命人除了马鞍才罢,所以说硬来是行不通的。”m.χIùmЬ.CǒM
“行不通?”谢初一笑,觉得她是在夸大其实,为的就是能够亲自驯马,因此也没有坚持,而是道,“那公主预备怎么办?”
沈令月冲他一笑:“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呗。宝马有灵,它能察觉到我们的敌意,自然也能察觉到我们的善意,你且等着瞧吧。”
谢初一笑,并不答话,反而是皇帝被沈令月的这番话给说得心情大好起来,当下笑道:“好!令儿,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可千万不要让父皇失望啊。让你表哥看看,咱们沈家的女儿不比男子差!”他本就性情豪爽,方才担心沈令月时是慈父之心占了上风,现在又放言让沈令月去放手干,则是好胜之心占了上风,总觉得虎父无犬女,自己的女儿自然也要跟自己一样善于骑射、能文能武,倒是把一旁的薛成给说得心惊胆战的,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去请皇后娘娘过来,毕竟这三公主要是有什么好歹,他可免不了吃一顿挂落。
“好!”沈令月一口应下,转过身,抬头看向正不时从鼻子里喷气的云中驹。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那马儿眼睛一眨,前蹄一踩,又喷了一声短促的气。
沈令月稍稍放松了手中的缰绳,另一只手伸向一旁,轻声道:“拿干草来。”
立刻就有侍卫抱着一捆干草上前,她从中取了一把,缓缓伸手递向云中驹。
那马儿低头看了一眼,张开嘴巴咬住了干草,开始嚼起来。
“好……慢慢吃,我们往前走……”见它吃了干草,沈令月心中一松,开始轻声念着,一边念一边缓缓对着手里的缰绳施力,在施力到一个顶点时,云中驹猛地动了一下前蹄。
“令儿!”皇帝低声急喊。
谢初也是心头一跳,忍不住升起几分紧张之情。
“没事,没事……”沈令月有些心虚,但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半途放弃的道理,更何况这云中驹也只是动了一下前蹄而已,并没有要发飙的势头,她便强压着心头的紧张,一点点地伸出手去抚向那云中驹的脸颊,顺带附上一个略微有些僵硬和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
不知是在专注于嚼着自己口中的干草,还是感受到了那所谓的善意,这一回云中驹没有动,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让沈令月触摸到了它的脸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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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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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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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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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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