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病房里,灯光明亮。
“老太太,要不要关灯睡了?”
王妈坐在床边朝精神状态好转不少的老太太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等震霆一会儿吧。”
晚上龙震霆过来看她,陪她聊了一会后便又到徐靖安的办公室去了。
等会他离开之前,肯定还会再到病房来看看她睡了没有的,所以,她想要等他一会儿。
王妈点点头,“要不要热些东西给您吃?”
晚餐的时候,老太太胃口不怎么好,只吃了小半碗的东西。
老太太摇了摇头:“都快要睡了,不吃了,别瞎忙了。也不知道夏夏那孩子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一直是老太太心头过不去的坎。
一提起来,她心里就堵得慌。
“少爷说他会处理好的,您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一提到这事,王妈心里也难受。
好好的一对人,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震霆是我儿子,我这个做妈的很了解他。夏夏的事情绝对不像他跟我的那样,会照我的意思去办。他肯定又不知瞒着我什么……我都一把年纪了,他怎么就不能让我过上几年舒心日子?”
老太太说着说着,不由得又有些激动了。
王妈赶紧劝阻她:“您就别想太多了,若是再有什么差错,少爷他也不好过。您没看到他最近瘦了好多吗?他也不好受。”
老太太将两只手放在胸口,长叹一声后,渐渐让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
她又何尝没有看到自家儿子最近的清瘦与抑郁呢?
可爆发出那样的事情后,他与夏夏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一头栽在那个丫头身上呢?外面那么多女人随他挑随他选,他偏偏不要。好了,现在闹出大事了。”
“妈,又闹什么大事了?”
病房门被人推开,身上只着一件衬衫的龙震霆走了进来,手臂上挂着外套。
老太太又叹一声:“没什么。”
“没什么就早点休息。靖安说您身体恢复得不错,明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只要你不再折腾事情,我都会好好的。”老太太没好气道。
“我哪能折腾什么事呢?放心吧。”龙震霆笑着走到床边。
“我也想将心放得高高的。”老太太看着儿子清瘦的脸庞有些心酸与心疼:“就知道说我,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按时吃饭?瘦了一大圈了。”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侧过头对王妈道:“冰箱里不是还有晚上送过来的鸡汤吗?王妈你去热一热,让震霆喝完再回去。”
“行,我马上去。”王妈起身而去。
龙震霆不忍心拂了老太太的心意,将手中的外套随意地放到床尾,“那我去洗个手。”
他转身出去洗手。
身子没入洗手间时,他放在外套内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老太太叫了声:“震霆……”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老太太挪了挪身子往床尾,伸手将他的外套拿了过来,取出手机。
没戴老花镜的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号码,怕他有什么紧急事情的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找震霆吗?”
当那一声略带沙哑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时,纪初夏有一瞬间怔住了。
她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龙震霆,没料到他的电话竟然在老太太那里,那他呢?
见对方没有回应,老太太又问了一声:“是不是找震霆呀,我是他母亲,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要不你晚点再打过来吧……”
她话音落下,正欲挂机,脑子里却对这个无声电话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脑子,在对方挂机之前,她敏感地问道——
“夏夏,是你吗?是你的话你不要挂电话,我有话跟你讲。”
那边的纪初夏确实是想挂电话了,因为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老太太及她有可能会对说的任何话。
但是,老太太那一声焦急万分地命令之下,她犹豫了一下后应了一声:“是我。”
老太太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本来以为自己会气得血压高升的,但不知为何,一股新的想法忽然涌过心头,让她变得异常的平静。
“夏夏……”她放低声音道:“你先听我说完吧。”
纪初夏心头一窒,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声音涩涩的,“您说,我听。”
老太太长叹一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也不好受,这件事算来,你跟震霆一样都是受害者。震霆说孩子已经流掉了……”
什么孩子?
纪初夏有些怔然。
老太太不会以为她怀了孩子吧?
那会她不是知道他们骗了她吗?
为什么莫名其妙冒出这话来呢?
见纪初夏没应声,老太太也不理她,自顾自道:“没了就好了。你的人生还很长,你就在那边好好呆着,我们龙家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现在国内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了,你就不要再回来,也不要给震霆打电话了。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我已经让人安排了个合适的女孩跟震霆结婚,今晚她正好到家里来吃饭,这会震霆陪她在花园里散步还没有回来呢!以后你有什么事,打电话回来给我……”
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时,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她想将手机通话记录删掉,但是眼花,手脚也不大便,对于智能手机也不大会用的她,没找到。
算了,反正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震霆也未必会去随时查看通话记录。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这是为了他们好。
其实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她确实是打算出院回家后,给他重色一个适合的女孩,只要他结婚了,结婚的对像不是夏夏,那就不会再惹什么纷争了。
洗手间的水声停住了,王妈端着热好的鸡汤进来,放到桌上。
老太太将手机递给王妈,“放回震霆口袋去。”
王妈接了过去,虽有疑惑,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地将手机放进了龙震霆的口袋里。
洗手间里,龙震霆看过一边的纸巾拭掉脸上的水,出现在镜子中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这么多天了,孙立文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个女孩,也没有主动给过他一个电话。
虽然从旁人那里知道她过得挺好,可是他却想她了。
她是不是还在怪他的刻意隐瞒?
她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了?
她,会不会在某一天转身就走得让他找不到了呢?
一想到这,他的就一阵阵被人揪着地疼!
老太太这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他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她?
或者,再让她静一阵子?
“震霆啊,鸡汤热好了!出来趁热吃了吧。”
洗水间门外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他拭掉手上的水珠,将沾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走出去。
—
纪初夏去了一趟洗手间,透明的镜子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连续好几次深呼吸后,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还伸手捏住自己瘦了一圈的小脸,用发凉的掌心搓着脸颊,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后,她走了出去。
钟楚楚与寒母刚从诊室出来,没有看到她的人,正要到处去找她时,她走了过来。
“楚楚姐,好了吗?”
她扬了扬唇问道。
“是不是等得太久了?刚才做检查时,宝宝一直睡着没动静,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钟楚楚柔声解释道。
“没事。我只是去接了电话。赵太太说我有个从国内寄过来的包裹,等会我回公寓那边拿。”在出来之前,纪初夏已经想好了借口。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钟楚楚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总觉得她脸色也不好,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你带着宝宝不要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包裹肯定是小溪她们寄来的,明天早上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钟楚楚还是不大放心她的。
“当然没事。”
站在医院门口,纪初夏目送着钟楚楚离开,还朝她挥了挥手,一直到车子消失在眼前,她脸上维持着的笑终于垮掉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她想移动步子,却怎么也移不开。
天空黑压压的,好像要下大雨了。
好不容易,她挪着身子坐到了离她最近的街边长椅上。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经过她身边的人,有些会好奇地看她两眼,有些则是步伐匆匆而过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经过她身边时,用法语对她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她目然地看着她,想要挤出一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满脑子里都是老太太刚才在电话里的那一番话……
他要结婚了!
跟别的女人!
以后,他们真的彻底没有关系了。
这一次,不会只是像卢青事件那样简单,因为龙家需要一场喜事来摆脱那个丑闻……
如果,她懂事一点,应该是要祝福他的,或许这个婚他也不愿意结,但是老太太还有龙家的面子,他不能不顾及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再也不能逃避现实了。
只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
疼得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雨点开始从天而降,先是零零落落地几点,然后慢慢地,越来越密集……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哗啦啦的雨点不断地拍打在她身上,她闻所未闻般。
“小姐,下雨了。”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
是谁在叫她啊!
她茫然地站了起来,盲目地走在大雨中。
雨似乎越来越大了,完全模糊的视线,白茫茫的一片让她什么也看不清——
跌到了,自己爬起来再走吧。
以后,那个人与她无关了,再也不会惯着她,宠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老天把她送到他的身边,享受了十几年的温柔疼庞,现在要把她送走了,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去。
随着雨势的加大,路上的行人及车辆越来越少。
朗朗跄跄地转过街角时,她再一次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她好疼好疼,锥心刺骨。
疼得她怎么也爬不起来,好像,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了……
“夏夏?”
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了她头顶,一只有力地大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纪初夏看不清来人是谁,因为她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不知是雨水还是她自己的泪水。
她想要说一声“谢谢!”,只是她张了张嘴,却是哗地一声哭了出来——
身心受伤,体力透支,她脑子渐渐地模糊了,她好想看清楚扶她起来的人是谁,可是她眼睛睁不开了……
—
龙震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一阵阵的揪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上了车,却没有打着车,坐在驾驶室里抽了一根烟后,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笑脸,心里莫名地难受得紧。
夏夏,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本意,只是摸摸她的脸,不经意却滑到通话记录里——
陌生的号码?
国际电话?
巴黎?
是,夏夏。
一个小时之前,他在做什么?
他正在老太太病房的洗手间里洗脸!
那就是老太太接了夏夏的电话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又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些什么?
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到病房去质问老太太了,他回拨了号码——
只是——
关机——
在他震惊不已想要打电话给钟楚楚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陌生的号码,却不是夏夏的。
但他仍旧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七哥,夏夏住院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阿彻?”
“是我。我正好在巴黎,在路上捡到了她。”
“她现在怎么样?”
“进了手术室……”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车里的空气稀薄得让他几乎休克。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手机差一点就滑落在地。
“你帮我照顾她,我马上赶过去。”
夏夏,你千万不能有事。
你要等我来,接你回家。
—
巴黎的雨,下了一天一夜,整座城市都弥漫在雾气蒙蒙之中。
纪初夏醒来时,还未开眼便闻了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这是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
她脑子仍旧一片馄饨,手背好像有些疼,她便动了动,耳边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
“你醒了吗?”
她努力地开眼,看到了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性面孔。
她手上拿着刚从手背上取出来的注射针管。
“我生病了吗?”
她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差点认不出来。
“嗯……”护士刚要说些什么,病房门被人推开,一身黑色的t恤搭着简单牛仔裤的龙彻走了进来。
“我来照顾她。”他朝护士点了点头。
年轻的女护士脸上露出微笑,“好。”
护士出去之后,龙彻缓步走到病床前,对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孩道温言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初夏沉默地感受了一会,除了脑袋昏沉之外,身体无力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了。
她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龙彻伸手阻止了她。
“不要起来。我给你倒杯水。”
龙彻转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将她小心地扶起来坐好。
“可以自己拿吗?”他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嗯。”纪初夏两手将杯子握在手里。
大概真的是很口渴,很快她便将整杯水喝进了肚子里。
“还要不要?”
龙彻问。
她摇了摇头,将空水杯递给他,然后目不转眼的看着他。
“不认识我了?”
龙彻放好水杯后坐下来了。
他回龙家后,与各个堂兄弟的关系都还算好,但是与年纪相差十几岁的小姑娘就仅限于平淡的叔叔与侄女关系。
前阵子闹得几乎人尽皆知的绯闻,他自然也有耳闻的,只是没有放在心上罢了。Χiυmъ.cοΜ
绯闻这种事,只要不去关注,迟早会平息的。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下着大雨的街上捡到可怜兮兮的她。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十三叔,你怎么会在巴黎?”
喝了水之后,她的声音好多了很多,头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旅行,这一站刚好在巴黎。”
“你要环游世界吗?”纪初夏清醒后倒是有心情问他话了。
“嗯,是有这个打算。”身为一个建筑师,这个世上有很多有名的建他都没有亲眼去看过。所以,他确实是在进行一场释放心灵,寻找初衷的旅行。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环游世界!
人这一生,若是能与自己心爱的人来这么一次旅行,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或许,看遍天地间的宽阔与美丽之后,人生的坎坷逆境在心中会变得轻松许多。
不管十三叔这一趟人生之旅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免总与一个情字有关吧?
龙彻摇头浅笑:“不可以。”
纪初夏:“为什么?等我身体好了,我不会拖累你的。我保证会听你的话。”
她认真道。
龙彻:“你想要去旅行,自然而有人带你去。我不喜欢带个孩子在身边吵我工作。”
纪初夏:“你不是去玩的吗?怎么还扯上工作?”
还有,她哪里是孩子?
龙彻:“边走边工作。”
说着,他将手边一本大大的速写本拿了起来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十三叔,你会画画呀!”她有些好奇。“可不可以给我看……”
纪初夏的手捧不动有些重的速写本,龙彻便翻了几页给她看,都是一些速写的建筑图形,看得挺枯燥的。
“哦,我想起来了,十三叔你以前是做设计的对不对?”
龙彻微笑着点头,将速写本拿了回来放好。
“所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比较像一个建筑师。”
以前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压根没关注过大人们的事情,除了龙震霆,她对龙家的其它男人都做些什么没多大的兴趣去了解,更别提她与龙彻的生活圈八杆子打不着边了。
等她比较留意到十三叔这个人时,他已经像龙震霆一样西装革履,完完全全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了。
再后来有一阵子她很不喜欢十三叔,因为与那个不要脸的小明星的事情。
不过,自从他在与蒋子玉的婚礼上抱走楚楚姐,让那个老女人颜面无失,她又莫名地觉得十三叔是个情种。
而现在他这个样子嘛,像是一个设计师该有的简单与洒脱。
“十三叔,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比以前帅多了。”
“我以前很丑?”
“当然不是……十三叔要是丑,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帅男人了。”
小女孩的话让龙彻笑了,“你这样会得罪很多帅男人的。”
特别是龙家的那些男人,个个可都是人中之龙。
“十三叔,你本来就帅嘛。”
“你再把我夸到天上有地上无,我也不会带你去旅行的。”
“十三叔,你这人怎么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面对这么一个美少女的撒娇,他竟然一点也心软。
“原谅十三叔年纪大了,不懂得小女生的世界。”
“十三叔,你哪有年纪大呀……”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天,龙彻出去买了些东西给她吃。
东西不好吃,但是这附近没有中餐厅,他也没有办法。
“你真是难伺候。”
见她这也挑那也挑的样子,龙彻忍不住挑眉。
“十三叔,你以前一定没有哄过女朋友,这点耐心都没有。”
闻言,龙彻沉默了一下。
他有哄过他女朋友吗?
他唯一的女朋友就是楚楚。
他们一起长大,她年纪比他小一些,从小就喜欢黏着他,撒娇耍赖。
就算偶尔跟他闹别扭,她也闹不了多久,大部分情况之下又主动过来示好了。
他根本不用哄。
长大之后,情窦初开,在那些甜蜜如水的日子里,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
所以,他也不用哄。
后来……
因为他犯了错,他们开始争执不断……
开始,他也是哄的,可是哄着哄着,他就没了耐心,放任她自己一个人生气,哭泣……
所以,他才会失去了她。
纪初夏说得没错,他没有哄好女朋友,所以真正算来,他没有哄过。
“十三叔,对不起呀!”
看到他不说话,纪初夏有些不安。
嗯,她跟十三叔并没有那么熟,确实不应该谈到这个问题的。
龙彻抬眼,淡笑:“没关系。不用道歉,快点把东西吃进去就好。”
纪初夏虽然很不满意食物,但还是将就着吃了一些。
吃完东西后,她又觉得困了,没什么精神再聊天。
昏昏欲睡中,她叫了声:“十三叔……”
“怎么了?”
“你帮我跟楚楚姐说一声,这两天不回她那里了。包里有她的手机号……”
说完后,她便又睡了过去。
—
龙彻看着她放在一边的背包,不知看了多久,他才起身将它拿过来。从里面找到了她写在便条纸上的电话号码。
犹豫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没有打过去。
他将纪初夏的手机取出来,关机了。
想要开机也开不了,不知是没有电,还是在雨中受潮了。
他将她的手机卡取了出来,看了下并没有沾水,将它小心地放进自己手机,重新开机。
他想打楚楚两个字,却打了好久,手指颤抖地老是打错笔画。
好不容易打出来了,却又忘记了,这是纪初夏让他帮忙,只要以她的口吻说明一下情况就好了。
他脑子想的却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们之间不这个开场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合适。
她现在一切都好吧?
她与寒旭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吧?
她过得,还开心吧?
她偶尔还会想起他吗?还会记得他这个人吗?
午夜梦回之时,是否还会梦到他们一起走过,一起苦过,也一起熬过的那些青春岁月呢?
一直到医生进来检查她的情况,他才回神,收敛起内心因她而涌起的波涛汹涌。
医生检查完后没什么问题便出去了,他以纪初夏的口吻编了一条短信过去,没等对方回应便将手机卡取了出来,放回纪初夏的手机里。
他开了自己手机,龙震霆的电话来了。
—
当龙震霆带着半身的湿气匆匆忙忙地到达病房门口时,龙彻正好打开门。
“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刚才已经醒了,不过又睡过去了。”
“手术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孩子保住了。医生说她身体虚弱,要多加休息……”
孩子?
龙震霆完全不敢置信!
她有孩子了?
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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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三被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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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把狙击枪,我能征服整个世界!】
—
言曦的父亲是名狙击手。
言曦的哥哥是名神枪手。
言曦的伟大梦想就是打败她哥哥!
所以当接到给父亲的支援信,言曦像古代的花木兰那样,办了个假证就怀着荡漾的心直奔目标地。
但在她到了那里后,完全荡漾不起来。
—
这个军营有点黑:
没有电视里升国旗时帅得一塌糊涂的兵哥。
没有牛逼酷炫用眼神就让人下跪的指挥官。
没有和谐有爱无所不能上天入地的战友们。
当她好不容易成为z国第一狙击手时,却栽在了她的长官手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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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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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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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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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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