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道呢?”王凤笑着指指眼前另一道菜——合家平安。
“这道菜鱼翅缠绕,代表着人与人之间那些数不清的亲情、爱情、友情……情丝,或浓或淡,或轻或重,最后都化成了这人生的浓汤。”
岳文看一眼王凤,王凤以手托腮,也在看着他,可是他却不敢与王凤对视了。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眸子里闪动的光,是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别这样看着我,”岳文逃避着王凤的眼神,却又不忍心挪动开自己的眼眸,又指了指眼前的另一道菜,“翡翠白玉,外硬内柔,代表了坚强的外表下一颗柔软的心,”他注视着王凤的眼睛,“这半年,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也在重新认识我自己。”王凤大方道,毫无做作,“我虽然从小生活得无忧无虑,但社会上的事并非一点也不懂,”她的目光一暗,马上又变得明亮起来,“……感谢你能来陪我,不过,你要说的事,我可能没法答应你。”
“噢?”岳文心里一惊。
“建设局方局长也找过我,……我们公司刚刚步入正轨,我也还年轻,没有经验……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整村回迁工程……”她仍然盯着岳文的眼睛,手里的筷子轻轻搅动着鱼翅,亲情爱情友情随着筷子的旋转,不断变幻着形状。
“哥哥,你看这道菜,”王凤的喉头动了一下,眼神也有些迷离,“你尝尝这道富贵松茸,其实上面的话是对外人说的,对你,不是这样的,……我……毫无保留。”xiumb.com
看着眼前的热汤,黑色的松茸和白色的百果,岳文隐约已经知道了王凤的想法。
“商人就是商人,也应该黑白分明,”王凤笑道,“我怕,……不想再与当官的打交道。”
岳文看着她,还想再劝几句,可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来。
这对于她来讲,那曾经的血的教训,他无话可说。
“作企业,我知道,离不开你们,”王凤的表情很平静,“但税我缴,一分钱不少,手续我办,一道不落,但企业就是企业,……这是我的底线……”
“明白了。”岳文看着王凤,王凤也在注视着他,“坚持!……来碗面条,”岳文笑着喊道,“好看的东西,不好吃,好吃的东西,也可能不好看。”
“这里的水煮罗汉面不错,”王凤笑着一招手。
拌面的酱汁异常鲜美,是豆浆调和的,岳文以前真不知道还可以用豆浆拌面,他抬头看看王凤,就象他以前不知道王凤一样。
看着岳文的背影行走在法云小径之上,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一处土黄色屋子后面,王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她低下头,大口咀嚼着跟里的食物,没有丝毫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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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的人能在办公室里一台电脑、一杯茶坐到下班,有的人的工作就是不断地应酬,不断地吃饭,而我却要去解决一个一个的难题,付出比别人多几十倍的努力,经历别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煎熬,为什么别人的路那么顺,我的仕途之路为什么这么蜿蜒曲折……
当岳文躺在葛慧娴的肚皮上,怅怅地放下电话,却只能埋怨,生活还在继续,路只能一步一步往下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抹黄了整座大楼,蒋胜、蔡永进脸上都不好看。
昨天就在岳文从临安回到秦湾,廖湘汀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让他跟随两位领导去找袁国辉。
以实力来论,袁国辉是有这个实力在规定的时间内建成回迁房的任务,并且质量肯定信得过。
这人当兵的出身,又当过秦北区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如果不下海经商,又有老书记袁昂的关系,成就肯定不会在廖湘汀之下。
正是因为熟知政府工作的套路,他婉拒了开发区两位领导的请求,因为,来之前,廖湘汀就定下了开发商垫资、区里分期付款的思路。
袁国辉的理由很简单,也让人无法拒绝,那就是老书记袁昂不允许。
这个理由无可挑剔,确实,身为秦湾首屈一指房地产商的袁国辉,也确实没有在开发区投过一分钱,盖过一间房子。
三人一商量,又直奔袁昂的家中。
这里岳文的熟悉的,过年时跟着廖湘汀来过,给袁昂拜年。
袁昂的理由却是老了,也不过问袁国辉的事,但听说他们的来意,他神色很郑重,核电,作为开发区期盼了二十年、准备了二十年的一件大事,从他作为开发区首任工高官时,就在争取,就是走出开发区到后来担任省领导,他还在时刻关注着这个项目。
袁昂到底还是给袁国辉打了电话,当着蒋胜、蔡永进和岳文的面儿,可是三人都明白,以前不让袁国辉去开发区,是怕他在省领导的位子上有人说三道四,现在退了没有那么多限制,在事关核电这个大事上,他还是支持的。
打破一道障碍,三人兴致都很高,刚从袁昂家出来,一辆粉红色的跑车就“吱”地一声停在了别墅门口。
保时捷911畅篷跑车!
岳文禁不住心里一跳,竟忘记跟袁昂握手,呆呆地看着那辆跑车。
蒋胜轻轻地喝斥了一句,岳文这才醒过味来,不觉满面通红,可是眼睛却仍不停地往粉红色跑车里面看着。
袁昂笑着看看他,脸上却是一幅哭笑不得的笑容,不过,岳文马上明白了这笑容里包含的意思。
车门慢慢打开了,从车上伸出来的不是他期盼的美腿,从车上走下来的也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袁老师,而是一个戴着一顶黑色帽子、一身红衣、牛仔裤的老头!
岳文的眼睛差点摔碎在地上!
老头一脸严肃,个子不高却后仰着头,象俯视众生一样看着眼前两位副厅级领导和一个副科级秘书。
“嚓——”
火光闪起,青烟冒起,老头点燃了烟斗。
岳文眼前一亮,与阮成钢接触久了,他对烟斗也有了研究,老头抽的恐怕是那种英国的石楠木烟斗了,衣服他看不出来,鞋子是恐怕也是英国的老牌子Clarks,再看看这辆粉红色的跑车,怕也要一百五十多万吧,他感觉自己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但有一点,他相信,到了袁昂这个地位,来到这座别墅的,肯定不是白丁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方世玉大师。”
啥?
蒋胜与蔡永进互相看看,两人比见到袁昂还激动,毕竟,身在官场,整天迎来送往,见到一个省级领导的机会有的是,可是见到艺术大师的机会却不多,况且,这位大师的每一幅画都可价值百万甚至千万,注意,没有一丝一毫夸张。
“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老头悠然吐出一口烟来,却看也不看袁昂热情介绍这两个副厅级干部,“走,今天心情好,带你出去兜风!”
看着穿着拖鞋的哭笑不得的袁昂被方世玉死拉活拽拉上跑车,粉红色的跑车呼啸而去,岳文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这两老头,加起来得一百五十岁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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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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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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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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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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