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来福猎枪静静地躺在宝马车的后备箱里。
蒋晓云一惊,突然有些后怕。抓捕时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发生意外,这种不可预知的情况最是危险,许多刑警的牺牲不是因为抓捕方案不够详尽,而是因为没有成功处理这种突发情况。
“戚力群不会开枪,”岳文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到最后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跟警察过不去。”
蒋晓云拿起猎枪,“抓捕过程中没有一万,就有万一,万一一旦发生,那就是生死一瞬间。”
看着这张年轻貌美但坚毅沉着的脸,岳文心里不由一动。
……
“枪?”阮成钢很意外,接过这支来福猎枪,漆黑的枪身,黑洞洞的枪管,比岳文以前在金鸡岭“缴获”的二能那支土枪可高级多了。
“晓云,现在现成的证据不是有了吗?”岳文笑道,“你们想问的那些事,他心里可能早就在心里过了几十遍了,什么破绽漏洞都堵死了,……你们就从枪上说事,从这支枪入手开始审讯。”
“这是个路子,可是,他一直不开口说话怎么办?”与蒋晓云一起的预审员叫起苦来。
“你们公安不是有的是手段吗?”岳文吡笑道,“对这种犯罪分子就不能心慈手软。”
“你小心他出去告你!”阮成钢不满地看他一眼。
“阮哥,别告诉我,到了你们刑警队,你们还能放他出去?
”岳文递了一串羊肉给蒋晓云,蒋晓云这次仔细看了看,才接过来。
“你有什么主意?”阮成钢突然想起来,去年抓捕施忠孝还是他的功劳,最后的案情分析也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当时他还夸他是干警察的材料。
“上手段。”岳文斩钉截铁地答道。
“注意啊,你现在是工委办的工作人员,”阮成钢笑着提醒道,“我们这里有手段吗?”他把烟斗使劲地在烟灰缸里磕着,“怎么上?”
“怎么上你还用问我?”岳文笑了,阮成钢也笑了。当年他当芙蓉镇派出所所长时,收拾佐藤,把佐藤扒光了衣服捆到电线杆上,用电线抽,现在佐藤见了阮成钢还是腿打哆嗦。
“象这种人,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已经到了票子有厚度、人生有高度、小弟弟没有硬度的阶段,你们上点手段,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岳文暗自考虑,自己说话还是太直,这传出去都是事,可是在阮成钢这里,他放心,就是万一传出去,阮成钢也有办法摆平。
哟哟,这就是工高官的秘书,怎么说起话来跟这帮糙刑警一样,一帮吃着烧烤的刑警顿时对岳文刮目相看了,大有引为知己之感。
蒋晓云看他一眼,直接拿一串烤茄子堵在他口里。
“哎,哎,晓云,不用照顾我,你自己多吃。”岳文看看他,马上明白,自己说得有些过头了,但他假装不知道,“这十一月的天气,打开饮水机的制冷功能,直接让他喝冰水,一准拉稀!非把他弄垮不可!”
他的印象非常深,去年在在检察院的时候,虽然汤来和颜悦色,但他一直想喝水。
“然后呢?”蒋晓云却很认真,她知道,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但到最后,却总能达到目的。
“把审讯室的温度降低,人越冷越恐惧,加上身体的不适,他的心理防线也会一步步垮掉,然后紧紧抓住枪的问题不放,在心理上给他以致命重击!”
刚才还说着、笑着、吃着的会议室里立马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想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蒋晓云看看看看阮成钢,阮成钢道,“如果他就是不开口说话呢!”
“那也好办,”岳文拿起一串烤韭菜,也不知是放在塑料袋里还是烤过头了,他小心地摘下烤糊的的部分,“把戚力群这个熊样录下来,给他手下那帮人看看,这比你们说一万句话都管用。”
这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对啊,”与蒋晓云一起的预审员笑了,“那帮痞子不就指望着将来还跟着戚力群混吗,现在戚力群都进来了,他们还抗望着什么劲?!”
“兄弟,不愧是工委办领导,浑身上下全是心眼,”阮成钢狠狠地把最后一口肉串放进口里,“我们双管齐下,彬彬,你带人立即提审查理曹,把戚力群的熊样给他们看看!今晚,我要结果!”
“好,阮局,我就不信还拿不下这个痞子。”彬彬抓起几根烤串,匆匆下楼。
“晓云,你们这就去,把温度调到十七度,给他喝凉水,把他的西服给他收走,特么地,到了刑警队还这么人五人六的!”
与蒋晓云同去的刑警回来就把戚力群的嚣张态度汇报了,所以才有刚才阮成钢对刑警队变态般的维护,这是他成名的地方,起家的地方,是他的根据地!
他不容许任何人看不起刑警,看不起刑警队!
………………………………
经过两个昼夜的反复较量,拉锯般较量,戚力群在高烧中瘫软在椅子上,不仅身体抗不住了,脑袋也抗不住了,终于开始交代猎枪的来历。
蒋晓云继而从高利贷公司开始,地下赌场等违法犯罪活动,慢慢开始深挖,每进一步,她都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但想想那个还在外面的人,她的心又安定下来。
周厚德被打案、秦湾小区的枪击案、严德宝被捅案和破产清算中的违法行为,步步紧逼,环环相扣,始终令戚力群不能自圆其说,慢慢地,戚力群开始交代一些人,也交代一些事……
审讯记录不断送到阮成钢办公室,阮成钢办公室里,烟雾腾腾,他与岳文两人相向而坐,不断翻看着蒋晓云和彬彬两个审讯室送来的审讯记录。
“嗯,查理曹招了,把他的审讯记录送给晓云,争取扩大战果,一举拿下戚力群!”
岳文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阮哥,该进去的都进去了,没进去的还没进去,就剩一个人了。”
“你说的是温起武,”阮成钢抚抚头皮,拿出剃须刀和剃须膏来,“他跟戚力群不一样,周局一跟我说查戚力群,我就知道是你在廖书记跟前说什么了,也就是你!”阮成钢有些感叹,“一般人是不敢查他的,……查不查温起武不是开发区能决定的,到了这一步,谁也左右不了了,恐怕廖书记也左右不了。”
“阮队,召了,召了,”蒋晓云兴匆匆进来,“戚力群开始召了!”她看看从沙发上起来的岳文,“秦湾温莎公爵会馆的钻石卡,也是他的手笔!”m.χIùmЬ.CǒM
“好,继续追,一件一件都给他捋干净!”阮成钢笑道。
看着蒋晓云匆匆而去,阮成钢道,“兄弟,外面可有风声了。”
“什么风声?”岳文笑嘻嘻道,他以为阮成钢要说蒋晓云的事。
“说这次行动是你跟廖书记提议的!”阮成钢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我,有那么大的能量吗?”岳文笑了。
他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但打黑除恶、打霸治痞的始作俑者,是他,而阮成钢不知道的是,不断举报曹昆继而亲自开车载着王凤去省里递交王建东留下的笔记本的人,也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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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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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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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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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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