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门卫很严,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给阮成钢,阮成钢正在开党委会,让办公室一个小伙子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还是岳文第一次到阮成钢在局里的办公室来,与其他领导一样,办公桌椅、沙发茶几都是标配,可是,个人的物品,还是强烈地展示着这个分管刑侦副局长的个性,墙角那一人多高的炮弹壳,让人一看就难忘。
整个屋里,没有一株植物,也没有一幅字画,倒是墙上,挂了一把东瀛刀。
男人,从小不爱舞刀弄枪的不多,岳文摘下刀来,刀上还搽了黄油,哟,还开了刃,他抽出刀来,做了个劈刺的动作,刀光雪亮,感觉很威武。
“看上这把刀了?”阮成钢拿着笔记本出现在门口,“拿去吧。”
“哥哥,不好这么样,一见面就送东西,”岳文吡笑道,“这大方的让兄弟都没法接受。”
阮成钢看看他,“别在我跟前卖乖了,马上就要到工委办公室了,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起身把门关上,又拿出茶叶来倒水,“我可打听过了,廖书记可能想让你跟他。”
“暂时不会去了。”岳文笑了。
“为什么?”阮成钢眼珠子一瞪。
岳文就把大集拆迁跟陈江平的话大致说了一遍,惹得阮成钢直骂,“他这是不负责任,啊,这大集搬迁离了你谁都干不了吗?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多少人盯着哪,这一拖半年,中间多少变数?”
眼前这个老哥是真心实意、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岳文一阵感动,“哥哥,为兄弟好,那你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阮成钢点起烟斗。
“帮我谋划一下大集拆迁!”岳文笑了,“河堤上有二百多块房子,我想一天都给他推平了。”
“这里面复杂了,”阮成钢疑惑地看看他,“你找我也没用啊,里面的法律问题吗,你该去找沙哥啊!”
“如果拆迁引起纠纷怎么办,”岳文笑道,“街道一共六十几个机关干部,也全都拉上一线!做工作,只要是工作做通,当场签协议,当场拆迁,当场定新市场的建设地址!”
新的市场早有规划,机关干部已经提前划定出不同的位置,只等谁先拆迁,谁先选号。
“纠纷,我也没处理过”阮成钢踌躇了,“你如果让我给你协调警力维持治安,这事,我就办了,拆迁,我可真没干过,”他突然一磕烟斗,“不会出事吧?我可是听说拆迁闹出人命的事不少!”
他又填上烟丝点着了火,“你现在正在节骨眼上,不出事是是最主要的,真要闹出事来,你还去不去工委办公室了?”
“拆不掉这些房子,大集搬迁不了,我也去不成啊。”岳文笑道,拿起桌上用子弹壳做的坦克看起来。
“这个,你还要想好,但有一条,人都是为利益而活,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那些刀口舔血、肚里藏毒的犯罪分子,不都是为钱吗?这说得有些极端,但大家不是活在真空里,都要生存,要好好生存,都会追求利益。”阮成钢的语气很是郑重,“把好处给足了,不怕他们不搬!”xǐυmь.℃òm
“哥,就这一次,你说什么好处才是给足了?”岳文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主意是挺好,但农民嘛,讲究眼前利益,你得让他看到眼前的好处,你跟他讲将来地皮能升值,他们不信这个。”阮成钢笑道。
“对,对,我明白了,哥哥,还是你对人性看得透彻。”岳文马上来了思路。
“从二十几岁还在派出所的时候就一直跟农民打交道,到刑警队有些案子也是农民做的,你别看有些人看起来老实巴交,”阮成钢看着一脸青春的岳文,“兄弟,工作,有时只是块垫脚砖,要会低头拉车,还要会抬头看路,在官场上混,一味光知道干工作没有用。”
“我知道了,哥哥,现在路有了,我要是不拉车,这条路也进不去,”岳文笑道,“那我先走了。”
阮成钢站起来,“拿着刀,拆人家房子砸人家锅,小心人家背后砸你黑砖!”
“我是砸黑砖的祖宗,”岳文真的拿刀在手,“谢了!”
公安局大院里,一个小伙子拿把东瀛刀边走边比划,惹得进进出出的干警纷纷侧目,不知这个小伙子是什么来头,还是犯病迷糊了,到这有枪的地方充大尾巴鹰来了。
岳文也感受到了这一样的目光,慌忙把刀夹在腋下,等上了车才松了一口气,“差点让人当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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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思路有了,办法却一时找不着。
以岳文现在的个性,又是办什么事成什么事,他不愿对这些违章建筑妥协,可是虽然是违章建筑,但下面住的是老百姓。
回到街道,他立马又找到陈江平,陈江平听说还要再涨拆迁费,脸就沉下来了。
“那这笔钱能不能不从街道出?”岳文提议道,他心中已有了主意。
“从哪出,区里出?”陈江平没好气地问。
“能不能找找蒋主任,看能不能支持一下,毕竟,我们这也是给区里干活,区里不能一毛不拔吧?”岳文实话实话,“加油站拆迁、水泥厂搬迁,我们没用一分钱,这要是加起来,得多少钱,现在我们要求拨一点还不行吗?”
区里确实从辛河改造开始到现在一分钱没有出过,四个街道叫苦叫累不说,能更是一个委曲。
可是蒋胜一听陈江平的要求,马上开始摇头,身已不在芙蓉街道,屁股下面坐的也不再是街道党工高官的椅子,这脑子就不一样了。
陈江平在他办公室坐了一下午,蒋胜拗不过,又把问题推给谭文正。
谭文正不在开发区,但电话中只简单地问了三个问题:
“为什么要一天内拆完?”
“你们有多大把握?”
“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到了此时,陈江平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一天拆不完怕以后做成夹生饭……”
“我们出台了政策,又提高了补偿标准,老百姓不吃亏,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我是党工高官,出了问题我负责!”
电话那边沉默了,但紧接着,谭文正道,“我给老蒋打电话,补偿可以有,区里原本对加油站和水泥厂的拆迁预留的资金,可以拨一部分给你们。”
蒋胜还耍滑头!
陈江平暗自腹诽,他刚要放电话,谭文正却继续说道,“拆迁那天,十二个街道的一把手加上建设局,现场观摩,希望你们给全市树立一个和谐拆迁的典型!”
陈江平的手机却放不下了,这就意味着谭文正也要来现场观摩,他明白,新区的建设将来免不了拆迁,仅就当前一个辛河改造,芙蓉街道的拆迁量就不小,他是想树典型了。
典型的功能又是什么呢?
引路!让其它街道都跟着来学。
可是,那也要是成功的典型,如果,如果当天拆不掉,当着这么多领导同事的面儿,芙蓉街道可真要丢人丢到家了。
并且,如果当天发生什么过激的事,当场第一个叫停的恐怕就是谭主任本人了。
“晚上七点,召开党工委扩大会,”陈江平终于把电话打给了办公室主任祝明星,“中层干部一块参加。”
祝明星等了好一阵,电话里却没有声音了,“陈书记……”他却不好先挂电话。
“告诉岳文,让他拿出具体的拆迁方案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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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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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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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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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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