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手拖行箱来到机场,心里仍有些忐忑,甚至还有些疑惑。
自打在沈南认识林荫以来,林荫几乎从没要求过自己做什么,在自己印象中,林荫就象是自己的姐姐,时时刻刻包容自己,体谅自己,自己在树荫下是感觉不到毒烈的阳光的。
可是,这次,大不相同。
自己的护照在周平安的关照下办得很快,迟运通大气地准了他的假。
可是跟老婆请假的时候,岳文犯了嘀咕。
“晓云,你相信我吗?”
“你问这个干嘛?”人家生娃是夫妻两个的体重都长,可是蒋晓云生娃,瘦的这个样子哟,整个孕期就一直在吐,吐得天昏地暗,以至于让岳文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蒋晓云一去洗手间,他必定撂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
“我想出趟差,还有一个美女。”岳文笑得很自然。
孕期是男人最难熬的时候,出差,还有美女,这个设定就让人浮想联翩。
“好,什么时候,我给你收拾东西。”蒋晓云放下手中的育儿真经。
“后天。”岳文笑道,“你也不问我去哪,跟谁?”
蒋晓云笑了,没有说话,把岳文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肚子上,现在,肚皮不时跳一下,岳文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小脚丫。
岳文知道,蒋晓云这人,什么也不说,心中有团火,她是一个行动至上的人,这与她的性格有关,也与职业有关。
“跟省发改委的林处,去德国。”岳文道,他盯着蒋晓云,蒋晓云却象没有听到似的,仍注意着肚皮上的跳动,不时自己竟笑起来。
她没问为什么去德国,什么事,还有哪些人……
“老婆,你听说过彭斯吗?”岳文鼓起勇气。
“谁,彭斯?”蒋晓云好象努力从脑海中搜寻着记忆,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已切实感觉到了。www.xiumb.com
“美国的一个州长,是个清教徒,”岳文笑了,“他有个原则,绝不与妻子以外的女性独处。”
蒋晓云笑着看看他,仍没有说话。
岳文也没有说话,这是离开平州前的晚上,蒋晓云睡得很香,手却抓住了岳文的胳膊。
岳文看着熟睡中的蒋晓云,很恬静。
这是最后一次,嗯,以后,我也要学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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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没见,林荫明显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岳文看到她的第一眼,马上想到了电影《勇敢的心》中那朵藏在手绢中的干枯的紫色花朵。
人瘦,但气质仍在。
“小伙子,没犯难吧?”林荫眨眨眼睛看看他,“现在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没有,姐,一路绿灯。”在林荫面前,岳文能感觉到那份情愫的,可是林荫不提,他也不说。
“柏林,以前去过吗?”林荫的行李箱被岳文接了过去,她戴着一顶宽边的大沿草帽,很时尚,也休闲。
“没有。”岳文老老实实答道,国外他只去过东瀛和法国,对德国有好感,但没印象。
“柏林是座森林城市,2006年的时候,世界杯在德国举行,当时的德国人突发奇想,把柏林的空气装进瓶子像矿泉水一样售卖,可见柏林的空气有多好,在德国人心目中的分量。”
一路上,林荫就象旅游一般,介绍着这个德国的城市,柏林在岳文心目中渐渐清晰起来。
“姐,你不会是想给我一个见多识广的机会吧?”岳文笑道。
“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主要是想让你陪我听一场音乐会。”
“音乐会?”岳文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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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西郊,瓦尔德尼森林剧场。
“那是柏林清爽的空气,如此奇妙的芬芳,永久保持着它生命的活力,那就是柏林神奇的空气;那是柏林怡人的空气,永久保持着它生命的活力,那就是柏林神奇的空气;那就是柏林怡人的空气…….”
从踏上德国这片土地起,岳文发现林荫变了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拘谨的女处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情欢快的林荫。
“姐,你以前常到德国吧?”想起林荫愿意唱的那首《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这部影片就是在柏林拍的。
“你猜。”林荫眨眨眼睛。
岳文才不上这个当呢,这是明摆着的事,林荫肯定与这里有渊源。
“这就是一座森林啊!”
当到达剧场,岳文由衷感叹道,柏林城整座城市本身就环抱在广袤的自然森林之中,空气中的含氧量很高,而这里更让人感到无比惬意和舒适。
他看到,不象电视上转播的维也纳音乐会一样,个个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德国的同志们非常的随意。
人们带着毛毯、野餐盒来到这里,或躺或坐在剧场中,不,是或躺或坐在森林里。
夕阳,森林,毛毯,野餐,这里改变了岳文对音乐会的定义,也改变了他对城市的定义。
如果,如果将来开发区也能有这样的空气,也能有这样的歌曲,人们也能这样徜徉音乐的森林中,那这就是我一生要为平州奋斗的目标!
“听说过古斯塔夫杜达梅尔吗?”林荫舒服地躺在毯子上,以手支头,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雪白的皮肤上幻化出迷人的光晕。
“听说过,委内瑞拉指挥家,都是八零后,与我一般大,人家可是世界最年轻的指挥大师。”
“小伙子,知道得不少嘛。”林荫笑了,“今晚爱乐乐团就是他来指挥。”
谁指挥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很惬意,真的很惬意,让岳文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什么体育场,什么金科城,什么影视大学,早抛在九霄云外去了。
当夕阳洒下最后的金黄,当河流在晚霞中流波,音乐会,终于在瓦尔德尼森林中的鸟鸣虫语中拉开了帷幕,当你呼吸着带有芳草甜味的湿润空气,在此聆听着每个音符的欣喜悦动——
人生啊,不过如此。
周边的人们,表情都很欢快,身着短衫短裤的金发男女,不时吻在了一起,喝着红酒的朋友,不时觥筹交错,兴致深处,人们载歌载舞,打了起拍子,鼓起了巴掌。
一团火,在林荫手掌中慢慢燃烧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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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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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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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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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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