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父亲岳魁的生日正赶上周末,以往就是赶上周末,因为服务廖湘汀,他也没有时间回家,今年不同了,作为单位的一把手,时间自己说了算。
昨天就与葛慧娴联系好,葛慧娴与妹妹岳言一块回来,他则早早开着车赶回西霞口方家店镇。
岳魁今年五十八岁,农村人都说虚岁,这个生日也不是什么大寿。以往岳文不回来的时候,岳言也在外面上学,他的生日都是跟街道一帮老哥们一起度过的。
可是,今年他已内退,虽说不至于与老哥们疏远,但看着人家过生日儿女成群、孙辈环绕,他心里就有些寡淡,有点打不起精神来。
岳文把车开到家时,方秀兰已在厨房忙活开来,“妈,你别忙了,出去吃吧。”岳文走进厨房,拿起一根黄瓜,又蘸了点大酱,这是云海人的爱好。
“我这都备好了,”方秀兰看看砧板和案板上的菜品,“等你爸六十大寿再到外面吃吧。”
“我不是想让你歇歇吗?”岳文笑道,把方秀兰拉出厨房,“就到西霞口宾馆,慧娴和言言她们从秦湾直接过去。”
岳魁抽着烟也不阻拦,今天他过生日,用他的话说,一切听安排。
家里五个人,定了一个六人的包间,三人在房间里刚刚坐下,宾馆经理就笑着走进来,岳文赶紧笑着迎上去。
这人虽然是个男的,但却是个阿庆嫂式的主儿,看李市长亲自宴请岳文,田市长和宋秘书长看重,他也留了岳文的号码,今天,岳文一出现,就让他碰到了。
得,房间里立马摆上了一大束鲜花,还有一个大蛋糕,宾馆经理也是个精明人,这个场合不适久留,他说了几句客气话后立马就借口走了。
岳魁看看这一束花,“好嘛,这么多花,”他顺手抽出一支,“送你,老婆子。”琇書蛧
方秀兰笑着接过来,顺手放到桌上,却把桌上的香烟拿起来递给岳魁,看岳文放下电话,她才笑道,“儿子给你过个生日容易吗,我粗略数了数,从进门到现在,至少十个电话了吧?”
岳文笑了,却笑着把服务员叫过来,“给我换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八人间吧。”他笑着跟父母解释道,“这儿的经理跟田市长和宋秘书长汇报了,一会儿他们过来敬杯酒。”
方秀兰和岳魁也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这一套人情功夫也很熟悉,“田市长听说要接组织部长了。”岳魁笑道,市里的提拔任免他还是很关心的。
“噢,那得给他贺一贺。”岳文笑着又接起电话,声音却是随意许多,“你们来干嘛,行了,来都来了,还能再回去?嗯,就在西霞口宾馆,你们直接过来。”放下电话,他才说道,“黑八、宝宝、彪子和蚕蛹过来了,已经进城了。”
岳魁和方秀兰倒很高兴,“你当初刚到开发区,人生地不熟的,多亏交往到这么一帮朋友,人在没发达以前交往的朋友,是真朋友,以后我过生日,邀请他们一块过来。”
岳魁的性子好喜热闹,以前在街道工作的时候,办公室里从来都是一大帮人,人来人往从不间断,中午和晚上就招呼一帮人吃饭打扑克,年底评先选优时就闹了笑话,他得票比领导还多。
“服务员,麻烦再给换个大间。”对服务员岳文向来很客气,她们,更需要尊重。
“叔,婶,…….嚯,我说不用买蛋糕,”黑八刚进屋子就看到了大蛋糕,他顺手把一盒酒放到小柜子上,“岳局,你猜,谁来了?”
岳文看看父母,“还有谁?”
宝宝也笑着见过方秀兰跟岳魁,“陶主任和阮局,还有……”
“高明。”岳文猜道。
“还有蒋晓云。”彪子快言快语。
“快请进来!”岳魁高兴道,他是真高兴,他常说,一家人要想旺,猪大狗肥孩子胖,这么多人不须通知不约而同来给他过生日,这表明自己的儿子结交下人了,有人就有实力,有人就有前途!
他站起来还没走出房间,陶沙、阮成钢和高明等人就推门走进来。
“叔——婶——”
包间里顿时响起了热情的问候声,热情的招呼声,“小陶不抽烟吧?小阮抽烟!”
“叔,婶,你们抽我的,尝尝这烟,黄鹤楼流金岁月……”
老烟民岳魁和方秀兰就接过了阮成钢的烟,知道这肯定是好烟,内部特供!
“晓云,快坐,这孩子出落得更漂亮了。”方秀兰抽着烟把蒋晓云按在座位上,紧挨着她,“听说,现在当派出所长了?”
“都是教导员了!”黑八笑着补充道,却见岳文招手让他过去,“到前台,再换个大桌!”
刚才,葛慧娴来电话,她与岳言已经开到了城里,昨天岳言嘴快,任功成,张倩,尼亮和咏梅也过来了,大周末也都有时间,也来给老人家祝寿。
岳文粗略一数,十七八个人,如果西霞口市领导再过来敬酒的话,那是盛不下的。
进入大房间,阮成钢看看陶沙,“老大,今天叔叔的生日,让叔叔坐一客,婶子坐二客,你来干主陪,怎么样?”
陶沙笑道,“好,我们兄弟不是外人,阿文坐三陪。”
岳文笑了,“你们远来是客…….”
“嚯,岳局你等会儿得罚酒了,你还真把我们当成客人了?”高明一下子抓住岳文的话柄。
两人正掰扯着,房门又推开了,三个蛋糕出现在门口,连送蛋糕的人也有些愣,看来不是一家蛋糕店。
“你看看你们,来就来吧,怎么订这么多蛋糕,也吃不了啊。”岳魁看看屋里的四个蛋糕,两个还是双层的,这哪吃得下,干脆连菜不用上,光吃蛋糕得了。
“哪送的?”岳文忙走过去。
“政府办宋秘书的。”
“田市长的。”
“政法委史书记的。”
阮成钢点燃烟斗,淡淡道,“我让老史订的,等会儿他过来敬酒。”看样子、听称呼,阮成钢与政法高官兼西霞口公安局局长很熟。
“那放进来吧。”岳文道,“八哥,拿两个送到前台给服务员。”黑八与宝宝笑着出去了。
陶沙也不用服务员,亲手打开一瓶茅台,“叔,您过生日,我们必须喝茅台。”
岳文看看陶沙手里的瓶子,外面那层纸已经泛黄,他笑着接过来,上面还有“地方国营茅台酒厂出品”的字样。
“老大,这是八八年以前的茅台,八八年之后都标的是中国贵州茅台酒厂出品的字样,嗯,上面还没有度数,应是八六年以前的酒。”
陶沙笑了,“你简直是万事通,这是八三年的茅台。”
嚯,二十多年了,那一瓶也得一万多。
众人正看着手里的酒,门被推开了,葛慧娴、岳言、任功成、张倩、尼亮和咏梅笑着走了进来,任功成手里悍然又是一个蛋糕和一个花篮。
葛慧娴笑着跟大家点头示意打着招呼,可是看到坐在方秀兰身旁的蒋晓云,她明显一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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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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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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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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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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