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局,这是跟我们打擂台来了。”朱阿毅道。
“不,”岳文纠正道,“这是跟——区里打擂台来了。”
“我靠,还有四个收费口,竹竿变成铁杆了,”黑八夸张道,“小岗亭,减速带,隔离桩,收费杆,这都是收费站的标配啊。”
朱阿毅看看黑八,“你再往前走,人家很正规,都穿着制服哪。”可是不需往前,黑八也看清楚了,只见一个身穿制服的妇女走了出来,所谓的制服就是那种保安的衣裳,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临时拼凑。
“阿毅,我问你,”岳文又笑了,“琅琊街道是不是还归开发区管理?”
朱阿毅回头看看岳文,“是啊。”
“开发区还有交通局吗?”
“有!”黑八抢答道,“没有交通局,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他看看朱阿毅。
“他们眼里还有《公路法》吗?”
“没有。”黑八随口应道,《公路法》虽然他没有看过,但是岳文的桌上,原本常年摆放着一本《刑法》,现在又多了一本《公路法》,随时翻阅。
“在开发区地面上,藐视交通局,不遵守法律,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办他!”朱阿毅与黑八异口同声道。
岳文看看收费站南边的一个大院子,里面一排平房,是那种简陋的板房,平房前却围了很多人。
“阿毅,你去看看,那是在干什么?”岳文指挥道。
朱阿毅不敢怠慢,可是等他回来,后面却跟了一个年青人,一介绍才知道是一个货车司机。
“里面在卖月票!”货车司机一肚子火气,“村里说是一个月就有一百张月票,普通人还抢不着,还得跟村里有关系才能买得上。”
货车司机显然就是有关系的那种,他掏出裤袋里的月票递给岳文,月票就是一张普通的红卡片,不过,上面盖有西官营村委会的公章。
“这个收费站都设了大半个月了,以前全是收现金,”货车司机打量着岳文的霸道车,“今天才开始卖月票,你看,”他指指前面,“在桃花岛核电站工地上干活的,都买了月票。”
另一个卡车司机骂骂咧咧凑过来,“你手里的月票多少钱?”
“五百啊。”货车司机拿出月票,又看看卡车司机的月票,没什么两样。
“我的八百。”卡车司机更来了情绪,“卡车收费贵。”
“看看,看看人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岳文吡笑道,“好嘛,照这架势,一天起码得收个两三万。”
“两三万?”卡车司机立马跳了起来,“光今天卖出去的月票就不止,一天加上月票,加上现金,五万块打不住。”
“绝对打不住,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货车司机叫道,“你们看,光桃花岛核电站就有多少车,401修路,其他地儿也没处走,还就得走西官营!”
“你们傻啊,这月票不就是一张红纸吗?”黑八掂量着月票,“到周疃大集上买根萝卜,刻枚公章,再到复印店里打印几张,你也能造出月票来。”
“算了,”卡车司机摇摇头,“你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前面收费站吵吵成一团,只见五、六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正在追打一个中年男人,转眼间那个男人已被踹倒在地,周围的司机一个个冷眼旁观,却无人敢上前拉架劝架。
五、六个人打完,吐了口痰骂了几句就走了,只留下那个中年汉子自己抹了把头上的血,这时,才有好心人递过纸来,递过水来,递过话来……
“唉,还是心不齐。”货车司机沮丧道,“心齐的话,给他掀了这坐收费站。”
“心齐也没用,”卡车司机道,“人家里面有治安队,这些人,全是是些痞子,下手没有轻重,我们惹不起,算了,一个月几百块钱,权当喂狗了。”
他转头再看朱阿毅,已找不着人,只见刚才笑眯眯跟他聊天的年轻小伙子已经坐进霸道。
“岳局,怎么办?”朱阿毅也上了车,他请求岳文道。
“走,往前走。”岳文狠狠道。
“给钱吗?”黑八问道。
“你说呢?!”岳文狞笑道,“真李逵碰上假李鬼,让假李鬼收了买路钱,你出去别说你是交通局的人,丢脸!”
霸道慢慢开到了收费窗口,窗口里面的老娘们脸上搽的粉都能掉下来,“五块。”琇書蛧
“你不看看这是谁的车,”黑八诈唬道,“嗯,谁同意你们在这里收费?”
“路是我们村修的,轧坏了我们村的路就要收费,”老娘们喷着唾沫星子,“你走不走?”
能不走吗?后面的车堵得死死的,前面这一啰嗦,后面的喇叭就摁上了。
黑八笑了,真应了那句话,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把此过,留下买路财。
“走!”
霸道轰鸣着猛地一加油门,“咔嚓”一声,前面的收费杆就被撞断了,但“砰”的一声,一段钉满了钉子的木头就扔到了车前面。
“吱——”
黑八猛踩刹车,后面的岳文身子猛烈朝前栽去,他赶紧死劲撑住前面的座椅,越野车急剧抖动,这才堪堪地停在了钉子阵前面,仲月四月,黑八的胖脸上惊得淌下汗来。
“我靠,又是一个闯杆的,下来!”
“赔钱,罚款!”
“说你呢,没听着,长得黑就可以这么任性?”
接着,车窗外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显然,对闯杆这种情况,人家已是早有准备,对闯杆的人,就象老虎看绵羊,也认为是他们案板上的鱼肉,就欠收拾了。
“下来,全部下来。”一个持持镐把的小伙子指着车上,“滚下来。”
嚯,从上大学以来,还没有人把这个字用在自己身上。
朱阿毅眼一瞪,推门下车,“你们眼瞎了,不看是谁的车?”
“谁的车也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收费。”一个青皮拿着镐把指指朱阿毅,“交通所的是吧,我们蒋主任说了,交通局优待,可以买月票。”
岳文笑了,在开发区地面上,这路都是交通局修的,从自己家的路上走,还要收费?
“我能不能打个电话?”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年经的脸来,正吡笑着看着几个青皮。
“给街道领导打电话也不管用,”一个青皮道,“没有我们蒋主任放话,谁的话也不好使,收费!”
岳文笑道,“我不找马家驹,也不找欧庆春,蒋门神,他跟我不是一个级别,”他正逗着几个青皮玩,电话接通了,传来柳枝的声音“柳枝,”几个青皮一愣,眼前这个年轻人嬉皮笑脸倏地不见了,只见他大声道,庄重道,“马上通知运管、出租办和十五个街道交管所,所有执法警车,紧急集合,半个小时之内,全部赶到西官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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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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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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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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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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