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伟涛的脸色极其难看,不停用眼瞟着岳文。
“马上回来!”电话那边的李桂生声音低沉了下来,估计在压着自己的火气,“马上回来,什么话也不用说!”
手机挂断了,孙伟涛怨毒地看看岳文,岳文却仍在笑着,刘主任说的李局,他不用猜就是李桂生,“不用看我,电话不是我打的。”
但电话不管是不是岳文打的,孙伟涛已经感觉在这里折了面子,在局长那里也丢了分数,但眼前人多势众,就是街道的刘主任,平时与自己称兄道弟,现在也忙着与岳文打成一片,自己在这里,已经彻彻底底是孤家寡人了。
“走。”他转身朝环保局的执法车走去。
“先别走。”岳文话音刚落,孙伟涛眼前一黑,黑八挺着肚子早已站到跟前,那张黑脸就在孙伟涛跟前咧嘴吡笑。
这麻烦的、讨厌的小黑胖子!
“孙大队,罚单,你还没说清楚。”现在岳文的态度很是礼貌。
“我回去给我们局长汇报,”想到局长的态度,孙伟涛又加了三个字,“再商量。”
“罚款还能商量?如果我们真的排污不达标,任你罚,罚得倾家荡产也可以,但是如果我们达标了,你得给我说明白了。”
孙伟涛看看街道的刘主任,刘主任忙着与老书记搭话,他正没办法也没话说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电话还是李桂生打来的,“岳文也在现场?”
孙伟涛马上明白,刚才的电话不是岳文打的,而打电话给局长报信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手下。他不由转身瞅瞅同来的五、六个人。
“把电话给岳文。”李桂生命令道,他知道,孙伟涛恐怕在岳文跟前,沾不着一点便宜。
岳文笑着接起电话,“李局,老哥,……嗯,没事,我这没事,……对,对,他说罚款,四百万哪,把我这个金鸡岭的书记卖了也凑不够给你老哥的罚款……好,我就信你老哥一回,让他回去……”
一起跑过省环保厅,对李桂生这个局长,岳文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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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伟涛一行沮丧上车,败兴而去。
“也就是我们家局长打电话,要不,今天谁说也不行。”孙伟涛在芙蓉街道刘主任跟前还想挽回面子。xǐυmь.℃òm
刘主任暗笑,“孙大队,行了,据我所知,岳文这样就很给面子了。”
孙伟涛也不过是打脸充胖子,他点着一支烟不再说话。
李桂生却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他并不知道刘主任也在车上,声音很大,说的内容也很敏感,“你知道原来芙蓉街道的那个社建办主任,姓万的,是怎么进去的?别说你,……省厅的干部又怎么样,好好的副处级干部不当,你想自己把自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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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水面轻轻摇荡,碧绿幽深的库水清澈透明,四壁是连绵不断的群山,时而从远处传来几声鸟的鸣叫,让水库显得更加幽静。
袁疏影与卢姗姗拿起相机不断地拍摄,“袁老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岳文象个小跟班一样跟在袁疏影的身后。
“就是在金鸡湖畔,袁老师,你就是金鸡湖畔的夏雨荷吗?”黑八摘了一片梧桐叶盖在头上,就当凉帽了。
不满黑八抢戏,岳文笑着轻轻把黑八的头拨在一边,“戴个绿帽子,离我们远点。”
袁疏影与卢姗姗都乐了,“当时我的车困住了,”袁疏影追忆道,“朦胧的雨天,就象水墨画一样。”
“天青色等烟雨……”岳文笑道。
“而我在等你!”黑八不甘寂寞,摘下帽子,又开始抢答了。
“去,一边待着去,哪都有你,”岳文看看他,“秋天了,看看有什么野枣、山核桃之类的,摘点给袁老师和卢总带回去。”
“走,我们到前面看看,北坡上有枫叶。”岳文笑道,
“枫叶该红了。”
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一处平房,周围开垦出一块平地来,玉米、花生、大豆等农作物茂盛地生长,生机勃勃。
“环保局的车,这么巧?”黑八眼尖,顺着上山的路,环保大队那辆执法车又停在了山上,“他们是狗吧,我们去哪他们去哪!”
岳文眉头一挑,一阵哭喊声夹杂着喝斥声包含着哀求声从前面的小房子传了过来。
这房子,岳文有印象,还是以前生产队的时候盖的吧,用的那种小青瓦,上面“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的标语仍依稀可见。
“琅琊岭水库是我们区的水源地,水库周围严禁种植农作物,施用农药,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养牛?!根据《山海省饮用水源水质保护条例》和《水污染防治法》,处一万元以下罚款!”
声音很熟悉,正是上午在金鸡岭见过的老熟人孙伟涛,看来他也没有回区里,也来到了这琅琊岭水库。
他面红耳赤,显然喝了酒。
“八哥,猜猜他怎么来到这里?”常养驴哪能不知道驴脾气,岳文对这些干部的行为习惯心知肚明。
“中午喝点小酒,下午钓点小鱼,晚上洗个小脚,吃个小饭,按点小摩,现在,怕是搂草打兔子,趁机罚点小款……”
黑八立马绘声绘色道,诙谐的语言逗得袁疏影与卢姗姗发出一阵笑声,惊起一树的飞鸟。
“走,看看去。”见袁疏影马上收敛笑容,岳文心知他可怜站在孙伟涛面前不断哀求的老两口,大步朝前面走去。
“领导,我就是把两头牛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老头穿的衬衣都黄了,浑身上下也脏兮兮的,那黝黑的肤色令人想到了那幅著名的油画——《父亲》。
这屋子,还是那种木格子的窗户,原本是糊着窗棂纸的,现在钉着塑料布。
这两头牛,怕是这老两口的全部家当。
“我今年来过,”黑八的眼睛里也闪着光,“老两口不容易,儿子赌博,在沈南输了钱后跑路了,十年一点音信没有,女儿嫁到外地,也是四、五年没有回来了……”
不等他说完,岳文已大踏步上前,“孙大队,两头牛能造成多大的污染?”
孙伟涛也看到了岳文,他一身酒气,当然还有脾气,“岳主任,我们在履行职责,水源地周围一公里以内不准养殖,严禁使用农药!”
“就这么几分地,”岳文看看老两口,“他们这个样子,怕也是没有钱买农药!就给自己种个口粮,……养殖,两头牛也算养殖?!”
刘主任中午也喝了酒,赶紧出来打圆场,“孙大队就是过来看看,岳主任,你们也来了?……”他使着眼色,紧拉慢扯地把孙伟涛拖走了,远处,还依稀能听到孙伟涛的骂声,“不就侍候皇上的太监吗?我不怕他,大不了不干这个监察大队长……”
黑八看看岳文,却发现岳文的眉毛猛烈地挑了两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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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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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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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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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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