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心里已经答应了。”岳文强辞夺理道,“姐,我估计,司长出国了,还得有一周才能回来,刘主任他们会回秦湾一趟,你回去看润儿吗?”
作为一个单亲母亲,离开女儿一日,肯定如隔三秋,何况今天已经一周多了。
“我不回去了,”林荫道,“你呢?”
“我留在这里,我看好一套房。”岳文压低了声音,好象生怕有人听了去似的,其实大家互不认识。
“你刚参加工作,能买得起京城的房子?”林荫惊讶道,“小伙子,可以啊,说实话,是不是当领导的秘书很实惠?”不知不觉间,她也开起了玩笑,心情好得自己都不知道。
“我长得比较实惠,”岳文自多取笑道,马上惹得林荫低头笑起来,“但口袋里不实惠,我想,就是借钱我也得买房。”
“你不是还想在沈南买房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买!我姥爷家就是地主,那代人过成地主的,头脑都很厉害,我这代人,就一个梦想,就是在京城成为楼主。”岳文吡笑道,畅想着,“平时呢,我就租出去,到发改委跑项目的人有的是,大学生出去租房的也比比皆是,房子买到手里还能升值……姐,要不我们作伴,当个邻居?”
林荫眉眼含笑,“其实,我也看好了一套房子。”
“真的?”岳文有些兴奋,“我就说嘛,英雄所见略同,那,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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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看中的是二手房?”
小区里的树已经有些年头,炎热的夏日,伸头仰望,绿色的枝条与叶子覆盖住了天空,挡住了骄阳。
岳文搀扶着林荫,慢慢走进这个有些年头的小区。
果然不出岳文所料,这个周,刘永刚志得意满地回去了,李志海也踌躇满志地回去了,而林荫借着看脚的名义留下了,岳文则责无旁贷,总得有一个人盯着项目进展,他没结婚也无后顾之忧,人也年轻,那个留下的人自然就是他了。
“姐,这是个老小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绿化不错,这房间肯定要比测绘面积大吧。”
“这个嘛,以前阳台都不算建筑面积的,但往外卖就得加上了,”林荫笑着往前走着,“这里,靠着发改委近,我也想买一套往外出租。”
“你也有这个打算?”
“只许你有,不许我有,什么道理?”林荫嗔笑道。
……
“砰砰砰——”
岳文敲响了三层中户的房门,林荫笑着在一旁看着他,仿佛是岳文带着她来看房,而不是她来买房,“林姐,房主不在家。”
林荫笑了,“闪开。”她伸手从包里拿出钥匙,一阵门锁响,门打开了。
“不会吧,姐,你钱都交了?够利索的啊。”岳文惊讶道。
这是一套两居室,温馨的格调,简洁的环境,虽然房子有些旧,但观感很好,“行,家具都是现成的,八成新,不用重新装修,直接就能往外出租。”
他看看地上的地板,好象也刚刚打过蜡,油光可鉴,让人不忍移步了。
“咦?这里还有你的照片?”
照片上的林荫,很年轻,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辫,但青春的气息透过相框扑面而来,林荫身后的背景也很熟悉,好象……好象就是国家发改委那幢楼。
岳文马上起疑了,他怀疑地看看林荫,“这是……”
“小伙子,光许你算计人,不许人算计你?”林荫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笑道“这,就是我的房子。”她顺手打开了空调。
“啊?”
“我原来也在国家发改委工作,”林荫的声音就象雨后的天气,清新而惆怅,“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不认识我,时过境迁,人过境也迁嘛……”
这里面信息量太大,岳文一时转不过弯来了。
“我脚好多了,我就住这里吧,于润儿和她姥姥暑假也要过来住一段时间。”
她笑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却轻松地接了起来,她看看岳文,轻声道,“……我这里,两个人,……好的,你安排吧。”
“小伙子,中午在这吃吧,我下厨。”放下电话,她的兴致很高,却坐在沙发上不动。
“好啊,”岳文笑道,“吃什么?”
“林师傅红烧牛肉面!”林荫促狭地笑道。
“切,不就是方便面吗?”看着林荫假装不满的样子,岳文马上笑道,“可是我现在没伤心啊,正高兴啊。”
“这还有什么讲究吗?”林荫纳闷了。
“你有没有搞错啊,当然有讲究啊,吃面,都是要在抑郁的时候,在分手的时候,在崩溃的时候,”岳文手舞足蹈,“那,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做人最要紧是开心,下面一句,才是你饿不饿,我煮完面给你吃。”
他刚说完,林荫也笑着接口道,“我饿了,我们出去吃吧,中午我约了人,”岳文一愣,林荫笑了,“这也是台词啊。小伙子,别看我,我们出去吃。”
“真要出去吃?”就是煮方便面,是省发改委美女处长亲手煮的,拿出去绝对能夸耀两年,岳文倒有些淡淡的遗憾。
“我们出去吃,我请了客人,为桃花岛核电站。”林荫突然正色起来,说到工作,她与刚才判若两人。
岳文笑了,“我请你,我说为项目,姐,你直接请我就好,不用说项目的事。”
“真是为项目,”林荫道,“当然,也有一点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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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地开放,所有她可爱的伴侣,都已凋谢死亡;再也没有一朵鲜花,陪伴在她的身旁,映照她绯红的脸庞,和她一同叹息悲伤……
……
当那爱人的金色指环,失去宝石的光芒,当那珍贵的友情枯萎,我也愿和你同往;当那忠实的心儿憔悴,当那亲爱的人儿死亡,谁还愿孤独地生存,在这凄凉的世界上……
随着车子在绿荫大道上慢行,林荫不断地哼唱着,此刻,
至少在岳文面前她是放松的。
“爱尔兰民歌,德国电影《英俊少年》的插曲?”
车窗应林荫的要求打开了,并没有开空调,夏日的风不断吹进来,吹动了林荫的长发,也让岳文的头发,如黑色的火焰般不断跳动。
林荫笑着点点头,却继续哼唱,她的神情很是陶醉,也很是投入,平时那个沉静文婉、冷淡谨持、礼貌待人、极有素质的处长,此时却象一个文艺青年一样。
树荫不断在前窗上掠过,阳光间或投过树荫照射进来,光阴,就这么悄悄地流走了。
“姐,你的护肤品是资生堂的吗?”
“嗬,小伙子行啊,”林荫眨眨眼睛,“对这个都有研究?”
“没有,”岳文吡笑道,“就是在洗手间看到的。”
“切。”林荫笑了,那蛋青白的皮肤,白得让人不敢直视,“资生堂,嗯,比较适合我的皮肤。”
“你这衣服呢?感觉很有档次。”
“德国的爱斯卡达,价格特别贵,所以我总在王府饭店打折的时候去买。”林荫低头看看,她用的香水也是这个牌子,艺术与精致,优雅与时尚,在这种香水里曼妙交错,细腻、敏感、聪慧……
“好,往右转。”林荫突然说道,“前面就到了。”
“啊,簋街啊,”岳文叫道,“姐,你也喜欢吃麻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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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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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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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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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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