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除了杜江波喝啤酒外,其余的人都添了白酒,三位女士则喝的是红酒。
“好,”岳文站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狂风大作,尘土飞扬……”
“停,停,”达娃扎西笑着打断了岳文,他是山大第一个藏族班的学生,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国土资源厅,在沈南生活十几年,汉语说得很好,“岳主任,外面这天气,我怎么看不出是个好日子?”
岳文狡黠地一笑,偷眼看看林荫,林荫也在饶有兴趣地听着,“我们中国人不是说嘛,二月二龙抬头,真龙出云,风云变色,今天能把各位处长邀请到一块,那这么多条龙聚集到一块,这天气能不变吗?”他笑着站起来,“今天又赶上周末,是个放松的时候,要不平时各位处长工作都太忙,我想请客都不好意思张口,来,敬各位处长……”
“好!”
众人纷纷叫好,林荫与坐在身旁的宝宝一碰杯,率先喝了杯中的红酒。
“杜处!”岳文举杯要与杜江波碰一碰,如果按照比例,一杯白酒,最少也要喝一瓶半啤酒,可是,杜江波只喝了半杯啤酒就放下了杯子。
“这样吧,在座的,岳文你年龄最小。”杜江波笑道,“我喝完这一杯,你打一圈。”
众人都看着杜江波,这宴席刚刚开始,就让人敬酒打圈,实在不合规矩。
岳文心里暗骂,脸上笑道,“我也早有这个意思,过个年,别把跟各位处长的感情过淡了,今天我就表示一下。”他看看服务员,“好,倒酒。”
“咕咚咕咚——”Χiυmъ.cοΜ
一杯白酒转眼间斟满,岳文笑着双手捧起来,一仰头干了。
“杜处,您是美食家,这满桌的菜就是满桌的文化,您得跟我们说说。”
这一句话又搔到杜江波的痒处,“我是山大中文系毕业,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看陆文夫的《美食家》,好,小……岳主任行,你边喝我边说。”
“大学的时候读《随园食单》,袁枚先生在书中记载了‘烧猪头二法’,其中一法实际上就是扬州的‘扒烧整猪头’,具体做法是:……”杜江波兴致所致,禁不住声音飞扬,“洗净五斤重者,用甜酒三斤;七八斤者,用甜酒五斤。先将猪头下锅同酒煮,下葱三十根、八角三钱,煮二百余滚;下秋油一大杯、糖一两,候熟后尝咸淡,再将秋油加减;添开水要漫过猪头一寸,上压重物,大火烧一炷香;退出大火,用文火细煨,收干以腻为度;烂后即开锅盖,迟则走油……”
岳文笑着听他讲解,自己又倒上一杯白酒,“嘎”地一口,又干了。
“秋油知道吧,就是酱油……”
杜江波也知道,今晚的中心,非他莫属,他心中越是得意,越是显摆,特么地瞎显摆!
在坐的都是处长,谁也不比谁差多少,就单位的地位来讲,任何一个处长也不比他差。
岳文也笑吟吟地倒满杯子,这种玻璃杯,三两三的杯子,一口一个,转眼间一斤白酒下肚。
林荫不好过分劝解杜江波,却对岳文感同身受,“行了,三杯酒,意思一下,就当打了一圈。”
岳文叫着两个老乡过来,就是解围的,此时也说道,“三杯就行,下面你还让我们进行不进行了?!都有一肚子话要讲。”
杜江波讲得正兴起,见状却也是拿起杯子,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小岳的酒量,好!那这样,我们也不要强求。”
闻听此言,岳文知道他还在拿架子,马上又倒上一杯白酒,“杜处,这杯单独敬你,”他打了个酒嗝,“你喝口茶,我干了,先干为敬。”
杜江波果然连啤酒也没添,看着岳文又一杯白酒喝了下去,方才眉开眼笑道,“你岳主任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我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了,好,你干了,下面三陪说话。”
三陪上坐着的正是宝宝,宝宝心里暗骂,你特么地喝的是啤酒,岳文喝的是白酒,已经连干四杯,这个老王八蛋,真不是人!
“好,我去催催菜。”岳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已是坚持不住,他赶紧站起来,走出包间。
包间里有洗手间,岳文却没用,等到了外面的洗手间,他把食指伸进嗓子里,宝宝听到,洗手间里一阵呕吐,他知道,岳文把刚才喝的四杯白酒都吐了出来。
包间里,杜江波却饶有兴趣地指着桌上的菜道,“最经典的刀工菜要数这‘文思豆腐’,几近鬼斧神工,你们看,这上千条长如牙签、细如粉丝的豆腐丝,漂浮游戈在清汤之中,轻盈、洁白、精致,吃起来,既爽滑柔润,又清鲜利口,通常我们还未回过神来,它已舒坦地抵达你的胃里,回味之际,让人不住叫好……”
宝宝不由一阵恼火,你的胃舒服了,可是别人的胃却在遭罪,他走进洗手间,轻轻拍打着岳文的背部,让他吐得更彻底些。
朦胧中,岳文抬起头来,突然,他的眼光呆住了,这不是酒后的反应,而是洗手间的镜面里突然映照出来一个人来。
“岳主任!”镜子中的人也很惊讶,却甩甩手上的水珠,伸出双手,“缘份哪,在那都能碰到你!”
岳文一惊,但脸上马上露出笑脸来,“施总,你看,我的眼泪都下来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镜子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岳文的老朋友——施忠孝!
施忠孝脸上笑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你这是喝多了,吐得满眼的泪,跟我有毛关系,嘴里却在附和着,“我们都是从金鸡岭出来的,岳主任,你在那个房间,等会儿我过去敬杯酒。”
“以后有机会吧,不太方便,”这个瘟神要是来了,岳文晚上会睡不着觉的,他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把脸,“你在哪个桌,我等会过去敬一杯。”
施忠孝脸上也是有些尴尬,“几个私人朋友,那好,岳主任,我们回平州再聚、”
不认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关系有多好,殊不知,两人是生死对头。
“岳主任,都等着你呢,”朦胧中,岳文扫视了一眼桌上,林荫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王彤给他倒了一杯牛奶,他感激地接过来一饮而尽,“那继续。”
倒驴不倒架子,这是秦湾男人在酒桌上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喝多了,那现场直播也要离开这家酒店,找个僻静的去处。
“杜处,”岳文却不想于采取守势,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一点用在酒桌上一点也不过分,“您还喝啤酒?透透就行了,美食与美酒不分家,在座的这么多美女,您就忍心脱离群众?”
“我可不象你们年轻人,我啤酒到底。”杜江波大言不惭道,“我这个岁数,美女只能欣赏了。”
可是,这句话让王彤抓住了把柄,“杜处,在我们心中,你就是哥哥,你还想搞特殊化,不行,啤酒也得换成白的。”杜江波刚说了一句,韩冰心把话接了过去,“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杜处,你正是大展鸿途的时候,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不行,得换白的。”
两位女处长不言分说,把杜江波杯中的啤酒泼掉,换上了白酒。
门,这个时候,却被推开了,在坐的处长们一看从外面走进来的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林荫也很惊讶,因为这人平时离着他们太远,虽然都是处长,但他们跟本够不着人家。
此时,见这人笑呵呵地端着杯子走进来,大家除了惊讶,都在猜疑,是谁,把他给请来了。
不对啊,这个时候,他应在京城那边参加两会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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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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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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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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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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