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继山带人走进的是一条新开挖的矿道,这条矿洞内更是险象环生,一看就是草草挖就,好象开挖的人也没有下太大的功夫。
等把两名炮工抬出来,包括带头的牛继山,很多人都挂了彩。
“岳主任,幸亏你想的办法,要不我就牺牲了。”中原的汉子一只胳膊仍在流血,已经抬不起来,可是却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握住了岳文的手,“我代表消防大队,感谢你!”
这里的情况实在复杂,真不知道那些矿工没有装备,没有防护,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的,不知下面的的情况贸然下井那简直就是白白送死。
“这两名工人?”岳文凑近被抬出来的两名矿工,他刚要伸手,牛断山道,“已经不行了。”
岳文看看他,牛继山又改口道,“还有一丝活气,快送去抢救!”
陆续,在其它坑道里也发现了出渣的工人,牛继山指挥着大家,抬着被发现的工人快速往洞口移动。
“八哥、宝宝,你们跟着牛大队把人送上去。”岳文命令道。
“还抢救个屁呀,”黑八小声道,“人都没气了。”
“你懂个屁。”宝宝低声骂道,“死在这里和死在医院不一样。发生矿难,领导是要背责的,十六名工人,廖书记轻则前途受影响,重则免职,”他看看杜国军,“街道办事主任怕是要进去了,就是市里的领导也要受影响。”
岳文指挥着大家抬着发现的工人往上走,自己却拉着蒋晓云走在最后。m.χIùmЬ.CǒM
矿洞内很危险,但为了那个哭泣的孩子,为了廖湘汀,他都希望把人救出去。
廖湘汀对待自己,那是没说的,自己与廖湘汀,亦师亦友,士为知己者死,他不想看到廖湘汀大好的前途载在这个事故上。
可是,他现在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大。
“晓云,你说,工人们常年干的洗金的营生,以前没事,为什么今天就出事了?”
蒋晓云沉吟片刻,“我不了解这个洗金的过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一是查一下谁给工委办打的电话,”岳文边走边说,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抓住它,它却又一瞬间溜走了,“第二,查一下这是否是因为洗金引发的中毒。”
蒋晓云抬眼看看他,“怎么查,现在空气压缩机、鼓风机还在吹,这些毒气都被吹走了,怕是真不好查了。”
头灯乱晃,岳文回头看一眼港道深处,“我总觉得这事蹊跷,这些新港道,明天还是得请交矿的专家过来看看。”
第三条,岳文自说自画,蒋晓云却不了解其中的深意,但对第二条,她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这不是普通的安全事故……?”
蒋晓云看看岳文,廖湘汀对岳文的器重,全区甚至全市皆知,他,是不是有些神经魔怔了?
两人各怀心思,随着大部队出了洞口。
山上的雪更大了,飘飘扬扬的雪花已经覆盖住整个姑娘岭,远远望去,银装素裹,惟余茫茫。
领导们却无暇也无心欣赏雪景,一个个满脸的严肃和沉重,廖湘汀却正在接听电话。
岳文踩着积雪走到廖湘汀身边,他不由心里一沉,电话是宣传部杨部长打来的,记者来了!
罗宏民伸手拍拍肩头的积雪,“这些记者,过年也不闲着。”
“加快抢救进程!立即送往医院!”郑权命令道,他看看廖湘汀,“谁把消息捅出去了?来的是哪家媒体的记者?”他感觉事态有些严重。
“京城的记者,来的还不只一家,”廖湘汀苦笑道,“有家网站的记者已经到了秦湾。”
“这么快!”郑权惊异道,“京城到这里,开车需要六七个小时,”他看看手表,“我们是上午十点得到的消息,记者还要准备请示一下吧,给他算上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到了秦湾,这么说,他们几乎与开发区一块得知消息?”
罗宏民仔细听着,岳文也在仔细听着,他心头的那个念头再次冒起,这次却象是水泡一样,越鼓越大,但始终隔着一层水膜,他还是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或许,或许捅破那层薄薄的水膜,那答案就会从水下涌到水面!
“能查出矿工具体的死亡时间吗?”岳文跟在领导身后往山下走去,当走到蒋晓云跟前时,他悄悄说道。
“能!”蒋晓云只回答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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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时许,秦湾开发区消防战士第一次进入盗采矿井进行初步探查,随后,救援力量再次进入矿井,探明事发地点。
14时10分许,消防战士第二次进入矿井,矿井内毒气很浓,且对地下情况不了解,仍是无功而返。
14时55分许,救援人员在井下发现六名昏迷的矿工,一名消防战士掉进矿洞牺牲,一名消防中队长受重伤。
15时5分许,秦湾市矿山救援队第四次进入矿井,发现的矿工被运出井外,现场救援结束。
目前,十六名矿工因急性吸入重度有毒气体,正在开发区医院进行抢救,据了解,两名从事打炮的工人经抢救无效死亡……”
廖湘汀皱着眉头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现在是网络时代,信息太发达,这些网站的新闻发得也很快。
“记者了解到,秦湾开发区警方已对此事立案侦查,截至晚九点,已刑事拘留一名涉案犯罪嫌疑人,由公安、司法、街道工作人员组成的九个善后小组也已开展工作,安置死伤者家属并组织提供司法援助……”
这篇报道还算客观公正,岳文又拿出办公室打印好的从网上摘编下来的稿子,这篇稿子直接质疑死亡人数,怀疑开发区弄虚作假。
还有的稿子直接采访矿难家属,家属呼天抢地的神情很是扎眼。
“廖书记,接到秦湾市委办公厅电话,省政府调查组今天晚上到达开发区。”
蔡永进急匆匆地敲响了门,又急匆匆把一份传真递给廖湘汀。
廖湘汀皱眉看着手里的文件,好久没有挪动一下,压力山大!
一方面要安抚家属,一方面要应对记者,一方面还要应对省安监局的调查。
这个年不是过不好,是不用过了。
“乔院长,你好!”岳文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看看紧皱眉头的廖湘汀,就要走出去接听电话,“在这接。”廖湘汀道。
“乔院长你好,提前给您拜个早年,”岳文笑道,“过年休假,带上阿姨到秦湾来……噢,对……是,刚刚发生,……对,人正在抢救,……不,并没有改变到核电站的地质构造……”
电话那头却挂了电话,他默然地又放下电话。
“说。”廖湘汀紧盯着他。
“京城核十二院的乔院长接到信息,说是开发区地下挖金影响到桃花岛核电的地下构造,他们大年初三就要派专家过来实地再进行测量,还说,……我们这是在犯罪。”
廖湘汀默然不语。
蔡永进看看岳文,作为廖湘汀在开发区最信任的两个人,两人都明白,廖湘汀的前途遭遇到从政以来最大的危机,无论是因安全事故还是因影响到桃花岛核电,他都责无旁贷是——第一责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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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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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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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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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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