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湘汀眉头紧皱,一改平时温和的样子,火气很大,声音也很大,但现在还不是处理祝明阳的时候,救人要紧。
“找过了,都回家过年了!”
这个时候,秘书长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即要平息廖湘汀的情绪,也要替下面作出合理的解释,这也是蔡永进为什么赢得很多人尊敬的原因。
“金光已经到村里寻找在矿上工作过的村民,或许他们知道矿井下的情况。”
时间很紧,那边,周平安已经亲自坐阵,开始询问就近的村民,对面这个老头,据说是村里最早的一批下矿的工人。
“里面的结构你清楚吗?”
“不清楚!”寒风中,老人一阵咳嗽,吐出一口浓痰,周平安厌恶地眨眨眼睛,却没有转过脸去。
“谁清楚?”
可是,迎接他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是怎么了?”周平安不满地看看庞金光与杜国军,“矽肺病,这个村很多这样的!”庞金光无奈地解释道。
这是一种呼吸疾病,从跟前这个人来看,已经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
周平安有些无奈,他看看西面,琅琊街道的机关干部也正在询问,可是村民有人咳嗽着,有人笑着摆着手,有人扭头就走,他明白,这些人或许是真不知道,或许是不敢得罪祝明阳。
在农村,村支书就是土皇帝,虽不能主宰人的生死,但却能改变人命运。
“把他们弄到车里,分开审!”周平安命令道,这样无论是谁说出来下面的地形,祝明阳也不会知道。
“去办!”
周平安见王跃民在盯着他,他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给这个人露脸的机会,可是狗肉始终上不了席面,丢人现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情况反馈回来了。
“矿洞内错综复杂,有的洞直通地下,去年还有工人掉下去摔死的。”王跃民大声道,在廖湘汀等区领导面前,大义凛然,“以前遗留下来的矿洞内都会有木料和废石料堆作支撑点,但现在,一些洞内的支撑点被盗采一空,很容易塌方。”
蒋晓云也道,“矿洞内情况复杂,进入十分危险。洞内朝多个方向开挖了很多地道式的洞,有些则成为没有出口的死洞。”
消防中队的中队长道,“确实是这样,我们看见汽油风钻机摆在岩石前,一个死洞里好象还有一幅骨架,……象是人的……”
一席话,让人不寒而栗。
这涉及到刑事案件了,但现在不是查案的时候,只能留待以后。ωωω.χΙυΜЬ.Cǒm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当着廖湘汀的面儿,周平安轻轻一拍车前盖。
王跃民看看蒋晓云,蒋晓云不说话,他自忖比蒋晓云资格老、高半级,嗫喏道,“没有。”
周平安脸一凉,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远处的山岭已在天地混沌当中朦胧一片。
廖湘汀看看牛继山,坚定道,“组织第三次救援吧。”他的声音低沉无奈,苍凉而又沙哑。
“啪——”
牛继山立正敬礼,“廖书记,我消防大队全体官兵,时刻准备着,只要工委一声令下,我们义无反顾投入到抢险求人中去!”
廖湘汀看着他,沉重地点点头。
牛继山一转身,召集在场的消防官兵,“同志们,现在到了用实际行动忠诚地履行我们的使命,用钢铁之躯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宏亮,底气也很足,这坚如磐石的声音久久地在姑娘岭上回荡。
以前听到这样的语调,岳文对他只有讽刺,现在都什么世道了,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净唱高调,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又酸又辣,一股感佩从心底油然升起!
他们,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开发区,从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任何时候都掩不住他们的光耀,他们是开发区真正的脊梁!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是他们,在守护着这个城市,建设着这个城市,发展着这个城市!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消防官兵再一次从矿洞里钻出,在场的领导与机关干部都紧张地盯着矿井口。
被抬出的工人马上被抬往山下,送往医院,可是接着抬出的,却是刚才带头下去的中队长。
桔红色的消防服在这个大雪纷飞的白色山谷中,显得格外耀眼,那桔红色上,却殷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报告大队长,”一个年轻的消防战士哭着道,“里面塌方了,中队长走在最前面,被石块砸在了底下……”
“快,抢救!”
牛继山的脸上泪水涔涔,他走近这个战友,脸上血肉模糊,已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大队长,二中队的刘晓锋,”牛继山蓦地抬起头来,“二中队的刘晓锋掉进一个矿洞里,矿洞太深,看不见底……”
空气里一片静默。
大家都知道这个年轻战士的潜台词。
廖湘汀看着紧急抬往山下的消防战士和挖洞矿工,救出了六个工人,却牺牲了两名消防战士!
突然,他发现,在暴雪疾风中,罗宏民和郑权身穿军绿色的大衣,也一步一步走上山来,陪同的正是刚才到下面迎接的蒋胜。
廖湘汀刚要简要汇报,罗宏民一摆手,“我都知道了,”他看看牛继山,庄严地说道,“辛苦了,向你们致敬!”他双手合什,向上高高举起,风雪肆虐中,现场一片肃穆。
“敬礼!”
牛继山大声喊道!
“刷!”
无数消防战士的右手高高举起,那是市里专业的救援队伍,他们已经提前赶到。
岳文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了,他看看远处,只有雪花乱飘,银装素裹!
雪落大地,寂静无声。
……………………………………
“今夜有暴风雪,要赶在晚上以前把工人都救出来。”郑权道。
刚才在路上,蒋胜已经把这里的情况作了汇报。
“毒气已经大体散尽,我们没有理由待在地面上。”郑权道,“消防战士不怕牺牲,这是我们的职责。”
这话没错,但心理上接受不了,面对着血肉模糊的消防队员,廖湘汀也有些接受不了。
现在,这是两难,一面是里面生死未卜的工人,一面是消防员的安全,如果不知道里面的地形结构,耽误时间不说,专业队伍来了也要面临无尽的危险。
“这山啊,上下左右都是通的,往上还有100多米,”王咬跃民道,“这些工人是不是跑出去了?”
希望是这样,周平安看看他,他总算说了一句领导们爱听的话。可是,爱听归爱听,这个级别的领导早过了工作中有侥幸心理的时候。
“组织第四次救援,机械无法下井,人力要多下,谁对矿井熟悉,可以一同下去,但要注意安全,我就一条要求,不要再有伤亡。”罗宏民道,飘飘大雪中,他突然听到一种叫声,接着就闻到一股膻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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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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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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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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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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