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奇异的景象出现了,一个拄拐的年轻人笑着迎了上去,一个靓丽的年轻女子正惊异地看着他。
“岳主任?”
卢姗姗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捂嘴笑了,雪白的粉颈朝一边扭去,那头栗色的波浪长发马上就甩过一丝幽香,“你这是怎么了?……纠正一下,你的英文很标准,但请确切地称呼我——Miss卢!”
“噢,Miss卢,Howareyou?”岳文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问道,可是说完后,他却不敢再卖弄,大学毕业两年,在学校里学的这点技能就都还给老师了,“你的气色看起来这么好,让我猜一下,晚上是不是要参加什么晚宴啊?”
卢姗姗面不改色,“今晚有请到廖书记吗?”显然她不知道岳文最近的职务变化。
“没有,没有,”岳文急忙否认,“我们过来另有公干。”
“卖拐?”在袁疏影的介绍下,卢姗姗并不象刚开始认识时那样拒人千里,笑着与岳文开了个玩笑。
“对啊,想把拐卖给孙健一,这人,怎么样啊?”岳文马上顺竿往上爬,可是,这招商引资说得不好听一些,何尝不也是想把自己的拐卖给别人,有人会忽悠,有人肯投入,最后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种是拐卖掉了,人家还谢谢你啊,另一种是拐没卖掉,人家也谢谢你啊。
“这人,挺神秘,听说是从国企下来的,”卢姗姗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帮不上你,嗯,那你们随意。”显然,卢姗姗并不想在这里与岳文多聊,礼貌寒暄后就走进了电梯。
看着岳文笑嘻嘻地回到座位上坐下,黑八讥讽道,“假洋鬼子,还拽英文,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不过,这嫚真漂亮,好象比你那袁老师还漂亮,呵呵,要是……嘿嘿,那这辈子都值了!”
岳文懒得搭理他,“就你,还这辈子,下辈子你也没戏!”
“你不也是光眼馋吗?”黑八胀红了脸,“我知道,说不过你,哎,那不是任大记者吗!”Χiυmъ.cοΜ
果然,门外一辆车上,走下来提着摄像机的任功成,可是,门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中的霓虹与灯光,时而朦胧时而模糊,陪伴着这个城市六月的夜晚。
“哟哟哟,这是谁啊?”任功成眼尖,却一下看到了站起来的黑八,又看到了仍端坐着的一脸吡笑的岳文,“风从龙,云从虎,今天是有贵客到了,怪不得雷雨倾盆呢。”
“你尼玛的贵客,”岳文笑道,“你这名妓今晚请贵客吃饭吗?”他一看黑八,立马得到黑八的响应。
“什么名妓,”任功成瞅了周围一眼,立马愤愤不平起来,“今天企业家协会有活动,晚上我是过来采访的,容易吗?”
“那也行啊,来的可都是秦湾的大老板,跟他们坐一桌,出去吹年都有资本。”黑八立马羡慕道。
“为了那一杯酒、一个海参让我过来侍候,爷不干!爷这是工作。”任功成显然不满黑八的说法。
“工作就工作,这么愉快的事干嘛说得这么庄重?”岳文讽刺道,“你与那个天翼重工的孙健一熟吗?”
“不熟,我听说过他,”任功成很有分寸,知道岳文要说正事,他也不开玩笑,“原来是沈南飞机制造集团的什么老总,总工一级的吧,后来不在体制内待了,自己出来单干,公司势头很好,今天他也会来?”
“会来吧,”岳文看着外面的雨雾,“这雨下的,恐怕又要堵车,那这聚会,怕是时间要延长,呵呵,天时对我们有利啊。”
三个人正聊着,任功成也不急于上楼,门外又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笑容可掬的岳文认识,可是跟在后面那个矮个子,岳文看到他,莫名地心里一沉,这人,可是老朋友了。
黑八显然也看到了后面那个人,立马惊慌道,“文哥,快看,那不是施忠孝吗?”
“小声点,一只死虎,瞧把你吓得。”岳文把头扭过来,“这什么世道,这种人也能混进企业家协会?”
任功成看看施忠孝,“这世道,只要有钱的都是企业家!那人跟着王玉印来的,也是地产商?”
“地下产金商,简称地产商。”岳文笑道。
“噢,他是——”岳文在金鸡岭的经历,近乎传奇,任功成对施忠孝这人名字印象很深,但今天才第一次见了真佛!
王玉印却不急着上楼,径直也朝休闲区走过来,见到拄着拐的岳文,他明显也是一愣,可是后面施忠孝却是两眼阴沉沉地打量着他那条伤腿,那眼神,在这个夏日,让人如堕冰窖。
“岳主任,真巧,”王玉印依究是那么谦光可掬,主动伸出手来,“这腿是怎么了?”
“没事,让一辆大货车亲吻了一下,”在他跟前,岳文压根不想正经说话,“施总,好久不见啊。”他话里有话,意指施忠孝待过一段时间大牢,放出来后是彻底离开了开发区,在交城那片混。
施忠孝看看他,却也笑着伸出手来,“王总,岳主任是我的老领导了,以后还得岳主任多指教。”他顺手递过一张名片来,岳文一瞧,秦湾金鑫房地产有限公司,“呵呵,金子是施总的老本行了,开房地产也离不开金子,祝你日进斗金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玉印岂会瞧不出,他客气几句,与施忠孝坐在了一边。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随着尾灯的的闪烁,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红男绿女,灯红酒绿,是每个城市有钱人的夜晚固定不变的色彩。
王玉印与一个黑胖的女人有说有笑地并肩上楼,后面跟着几个脂浓粉香的女人,穿着也都很华贵,谈吐却分了几个档次。
“我得上去了,人来得差不多了,”任功成在休闲区坐了能有一个小时,只有两个老总主动过来打招呼,有人或许不认识他,有人或许是真的把他忽略了,“哎,那个人,”任功成下意识地往外一看,“那个人,是不是孙健一啊?”
来人五十多岁,发型简单地梳向左边,即不油光可鉴,也不一丝不苟,穿着上也是简单地一件休闲衫,一条休闲裤,一双休闲皮鞋。
从穿着上看不出这人的来路和喜好,岳文马上决定,是金是石,自己要亲自上去撞一撞了。
“孙总,您好。”就在黑八和任功成还在愣神之际,岳文拄着拐一颠一颠地上去了。
“你是?”孙健一声音不高,也没什么特点,面色倒是很平静,也没有盯住他的伤腿看,对他的出现,好象并不感觉意外。
咦?
这人,不好说,岳文暗自琢磨道。
“孙总,我们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开发区发改委的,我姓岳。”他故意把语速放得很快,说得也很疾,可是,孙健一仍没有打断他,“交矿的冯总和峥嵘集团的袁总可能跟您提过我。”
这下,孙健一倒好好打量了一下岳文,黑八和任功成也都期待地朝这里看着,可是孙健一却说道,“我不记得,没有提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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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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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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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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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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