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云做过刑警,抓捕过不少人,难保有些人出狱之后报复,到芙蓉街道任指导员之后,再大的仇恨也不会要人命。
而岳文,阮成钢根本想不出这个八面琉璃的人会有什么仇家,就是有人要打他的主意,那也要看他背后站着的人是谁,是廖湘汀,秦湾市委常委、开发区工高官!
“说说你的想法。”说到案子,阮成钢又恢复了英雄本色。
“这个时间,那个路段,很少有车辆通行,”蒋晓去揩干脸上的泪痕,回想着刚才那生死一幕,回想着生死瞬间,坐在她旁边的他那男人般的举动,“那辆大货车看到我的警车,不仅不减速,反而加速撞了过来……”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阮成钢脸色铁青,一个是他的手下,一个是他的兄弟,现在一个脸上还有泪痕血迹,一个仍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他掏出手机,“彬彬,给我审,扒了他的皮也要审个明白,……我不管,住院?住什么院,他有什么资格住院,给我带回刑警队……”
阮成钢放下电话,陶沙已经站在身边,阮成钢的话他都听在了心里,却不好多问,他看看蒋晓云,“阿云,你没事吧?”
“陶哥,我,没事。”蒋晓云道,正说着,阮成钢的电话又响起来,“……什么,司机喝酒了,喝酒不是理由,……审,继续审,一,查是否是平州人,二,查是否有前科,三,查最近几天活动轨迹,接触哪些人……”xǐυmь.℃òm
一旦说到案子,阮成钢永远清醒,永远是那个刑侦大拿。
等三人回到抢救室门前才赫然发现,这一会儿功夫,走廊上已经站满了人。
开发区工委副书记高杰正在吃饭,抛下一干朋友赶了过来;开发区工委秘书长蔡永进正在办公室,立马也乘车赶了过来;开发区管委常务副主任蒋胜得到女儿蒋晓云的电话,他就在维多得来酒店接待一帮外商,也赶了过来……
陈江平、刘卫东……各处局、各街道的领导陆续也来了很多。
黑八与他的大舅子大灰狼、媳妇郎建萍是一起到的,当看到岳文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做着各种仪器时,他突然笑了,这是多能耐的一个人啊,能说会道,那张嘴,能把死人说话了,能把活人坑死了,可是现在那张嘴却毫无血色,那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的血痕。
黑八感觉自己的心一阵抽搐,突然哭了起来,郎建萍诧异地看看他,见他走到一旁,掏出了手机,“文哥出车祸了……”
电话那头的宝宝有些兴灾乐祸,“活该,谁让他光会算计兄弟,这是老天爷开眼啊,苍地啊,大地啊,你怎么就睁开了眼呢!”
“现在还在抢救!”黑八也不打断宝宝,却哽咽道。
“真的?”电话那边的宝宝愕然了,“八哥,八哥,真的吗,不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吗?现在怎么样,抢救过来了吗?还能祸害人吗?”说着说着,电话里已是带着哭音……
等王凤和水泥厂的副总周厚德赶到时,走廊上已经人满为患,“怎么样,怎么样了?”王凤看到了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岳文,和悲伤满面的蒋晓云。
蒋晓云已是悲伤不能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她,宁愿自己开车,宁愿撞到大货车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岳文!
医院一派忙碌,蒋胜、高杰、蔡永进不断打着电话,医院的院长、副院长、科室主任全都聚焦在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断忙碌着。
彪子,蚕蛹,曹雷,芙蓉街道和工委办的同事不断有人往这里赶,得到消息的、没得到消息的,电话铃声在走廊上响作一团。
自人类出现以来,但凡是人做的工作就会有失误的可能,只是在生命面前,这个失误代价显得太重太大……
面对着一干领导和社会上名色人士的询问,抢救的大夫终于按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了,“医生能治病,不能改命!请大家保持安静!”
这一声喊,走廊上才终于安静下来。
静了,静得只能听到抽泣的声音,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静得只能看到忙碌的护士进进出出,静得只能听到抢救室里仪器的声响。
王凤抹着眼泪,“他一定能行,一定会抗过去的,”她不经意地看看一脸果决的蒋晓云,一股巨大的悔意涌上心头,在临安,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他呢,拒绝这个在自己里中份量最重的男人,如果,如果他能醒过来,什么回迁房小区,自己统统答应……可是,可是,她不继续往下想了。
在那个缱绻的春夜,他为什么不答应自己呢?王凤不禁有些恍惚,仿佛两人仍置身于法云舒缦的那个夜晚,那个梦幻一般的夜晚……
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立马,一群人围了上去。
医生看看区领导,又看看他们的院长、副院长,“抢救过来了,大腿骨折,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失血过多……大家先不要进去看他,他现在很虚弱,……让一让,让病床出来……”
众人默然后退着,护士推着病床出了急救室,病床上的岳文身上仍插满了管子和各种线路,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却象干瘪了一样,双眼紧闭,看不到走廊上有史以来最多的探望人群。
他可能也没有看到,人群中还有老书记、胡开岭两口子、梁莉、检察院的汤来、马俊明……
手机,不知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岳文最爱听的那首歌立马回旋在整个走廊的上空。
“墙上哎画虎哎,不咬人哎!砂锅哎和面来,顶不了盆哎!侄子不如亲生子哎,共产党是咱的贴心人……”
手机的声音突然间又停止了。
黑八抽泣着,突然他以一种悲怆地声音又唱了起来,“天上哎下雨哎,地上流哎!”
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阮成钢沙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瞎子哎点灯哎,白费油哎!”
“千金难买老来瘦哎,——”彪子几首从喉咙间喊了出来。
“共产党是咱的好领头……吆唬嗨……”
这调子发自肺腑,出自心间,象嘶吼,象宣泄,在场的男人女人,领导同事,都仿佛被这歌声感染。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病床上的岳文,胳膊动了动,两行泪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走人,”黑八突然吼道,大灰狼惊讶地看看这个平时温驯如羊的妹夫,“文哥还给我布置的任务呢,特么地,老子豁出去,弄死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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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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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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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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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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