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终于理解了丁香的虚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虚荣心,有的人虚荣财,有的虚荣名。叶从心曾经不曾虚荣,只是因为她一直过得真的很荣光,不虚。
她走在一如往常地繁荣的五道口街道上,心里的天平往出国那一侧倾斜了一些。
明天开始修改ai方面的论文吧。
走着走着就到了miki的理发店门口。两人好久没见了,这意味着叶从心的头发该理了。她让miki给她理发,据miki说她看上去有点累。
“哇!白头发!”miki叫道,“给你揪下来吧。”
头皮一疼,掉了一根头发,一根枯黄的头发飘在眼前。哪有什么白头发,不过是零星的营养不良而已。叶从心翻了个大白眼。
她刚刚差点心脏病发作。可是她确实不年轻了,手机自拍功能如果不加美颜效果的话,可以看出皮肤的老化和眼下的细纹。因为皮肤白,所以各种岁月信号会更加明显。
叶从心:“近两年,我是在变老。”
miki听了她讲述的这近一年来的事情,颇为唏嘘。感情对人的影响有时大过学业或事业,它的折磨兼具强度和持久度。叶从心一颗木头一般的心,终于也要朽了。
miki邀她晚上去一个线下聚会散散心,就在清华边上的ktv,方便得很。叶从心答应了,她最近不大乐意看见陈秋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晚间八点,五道口夜生活开始。叶从心坐在miki的电动车后座,风驰电掣地来到ktv。一进大包间,正坐在高脚椅上唱慢摇的一个帅小t就卡了壳。
叶从心和她对视一眼,两人略囧。
两年前在星巴克抢丁香的事还历历在目,两人显然在对方的记忆里都占有了一席之地。不过没人纠结于这点小事,两人微微一点头,一笑泯恩仇。
“她后来在圈里打听过你,好像是打听到小禾那里去了。”miki在她耳边说。
那就怪不得了。叶从心对小禾还是很有信心的,那娃对她一直心心念念,估计在这小t面前把她真说成北京市海淀区姬圈杠把子了。
不一会儿,那小t唱完了,跑过来坐在叶从心身边,伸出手,“你好啊,小禾和我说起过你。海淀姬圈杠把子。”
叶从心:“我没有,我不是……”
叶从心和miki坐在整个大包间的最角落里面,离门很远,离点歌机器也很远。小t的人气很高,她唱歌很好听,总被人催着去点歌,然而一坐在叶从心身边,就再也没起来。有几个妹子看出了门道,常常看热闹地瞟过来。
小t显然是想撩她,叶从心看上去很不容易撩,这对于一个捕猎天分的肉食动物来说是最诱人不过的了。她问叶从心,和当时在星巴克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叶从心回答,她们在一起了。小t嘴角的笑容一僵,还没来得及问出下一个问题,只见又有两个人推门而入。琇書蛧
是小禾和她现在的女朋友。小禾领着女朋友和别人打了一圈招呼,就走了过来,站在叶从心和miki面前。叶从心感到miki在偷偷地攥她的手。
叶从心明白了。miki不是单纯带她来散心的,是请她过来给自己助阵。小禾一直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唔,没座位啦。”小禾的女朋友看着叶从心她们坐的地方说。
小禾看见叶从心,显然一惊,说:“真巧,都是熟人。”即便没座位,小禾也没离开,就这么领着女朋友在她们面前站着,不嫌尴尬。
小t这时问叶从心:“你和那姑娘,一直在一起?”
叶从心顿了顿,把想说的答案憋了回去。她微微地往miki身上一靠,说:“已经分了。”
小禾一挑眉,指着叶从心和miki,“诶,你们……?”
“我们?”叶从心问。
小禾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淡。她终于带着女朋友坐到其他地方去了。叶从心听见miki在耳边对她说谢谢。
后来叶从心喝了点酒。miki知道她不胜酒力,想要劝她,可是小t却对她的醉态十分期待,她和叶从心一杯接着一杯,说不过是葡萄酒,就像果汁似的。miki拿她没办法,也只能时刻看着她防止危险。叶从心渐渐地有点困倦,她在小t的撺掇下强睁着眼睛去点歌,点了首。
“若你是一阵春天里的风,那我一定是最远的风筝……”
“然而你选择做平凡的人,于是我也就爱上你的人……只求能跟你相衬……”
“然而你已是最平凡的人,看着多美好心却那么笨……”
很安静的歌,所以包间里更加嘈杂。叶从心唱得不好,声音无力又断断续续,没有人在意她。后来终于有人发现,歌手已经没有在唱,只有伴奏还在单薄作响,便有人嚷嚷切歌。叶从心对着话筒说:“麻烦别切,就一分钟的事。”
她眼睛红红的,脸颊也因为酒精而红红的。明明有气无力的一句话,没人不听从。大家又嘈杂起来了,叶从心看着屏幕上的字幕,被miki揽在了怀里。
“不管我的灵魂困在哪个肉身,都注定不会相衬……和你谈笑风生,和你谈过心声,灵魂却不敢相认。”
叶从心想起,丁香那时,似乎是没有唱这真正结局的第二段。这个词像是抽了她好几个巴掌,醉意都几乎消失了。
后来叶从心不停地喝葡萄酒,整个人似醒非醒地黏在miki身边。miki多次悄声提醒她,已经不用再帮她伪装了,她充耳未闻,对miki愈发亲热大胆。小t看着颇为无趣,不久也离开了。
miki生气了:“你不许再喝了,我要给杨程程打电话了。”
叶从心立时放下了酒杯,转了转眼睛,把手机扔给她,“直接打紧急联系人,按1。让程程来接我。”然后爬在miki腿上揉自己的肚子。
miki照做了,却发现拨出去的是陈秋糖的电话。她没说什么,给陈秋糖报了一下地点和房间号。
陈秋糖从家里赶到这里大概需要十分钟,然而她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门再一次打开,包间里的嘈杂声音有层次地减弱。大家看着这个站在门口的年轻的,一脸凝重的姑娘,颇为好奇。当然,那些单身的p们,对来人抱有的可不只是好奇。
叶从心正在搂着miki的脖子。整个包间里就只有她还在无所顾忌地大声笑,她搂着miki的脖子,指着手机淘宝说:“你要这个化妆品?我给你买了哦。”然后她就真的给miki买了。然后又妄图去亲她。
刚亲到miki的脸颊,她就整个人被人提了起来。叶从心睁开眼,对着陈秋糖那张充斥着怒气的脸打了个嗝,“甜甜?你、你别过来啊!你别抱我!”
陈秋糖将朝着miki怀里缩去的叶从心拽到怀里,让她站直。当然了,她站不直。
她不仅站不直,还在说胡话:“你个小屁孩,天天抱着你姑姑睡,成、成何体统。”她指着包间里的妹子们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后宫。唯独你,不行。当替身都不行。”
陈秋糖震惊了。原来她都知道。明明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做。
叶从心戳着陈秋糖的腮帮子,咕哝道,“噫,真热。”
陈秋糖想打人,但是她需要忍住。她不能让这个人继续说下去了。
好在叶从心没有继续揭她的短,短路的大脑似乎突然清明了,问:“你、你来了?怎么……嗝,那么慢?”陈秋糖厌恶地捏住了鼻子,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包间里的小女生们发出相当羡慕的呼声。
……
外面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还带着对未尽的秋天的胆怯,下得很是唯唯诺诺。陈秋糖将她的豪华带棚自行车骑到ktv门口,看见叶从心站在第二节台阶上,仰头望着天,微微笑。她整个人都有些凌乱,被风一吹,醉意大概是散去一些,被酒精鼓动起来的风骚却留下了。她脚下一动不动,身体却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走调地哼着某里番的主题曲。身后ktv的灯光很亮,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却没有颜色,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想要咬上去用血涂唇。
祸害遗千年,她应该是不会很快死掉了。陈秋糖想到刚刚这人在包间里说的醉话,就特别羞耻。
叶从心坐在后座上,棚子为她遮挡住所有雪花。她抱着陈秋糖,看着这条和丁香曾经常常一起走过的街道上的每一家小店,看已经干涸的喷泉,看miki的美发店,看优衣库。她希望能多看一会儿,这里到处都有丁香呢。可是陈秋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骑车骑得飞快,一回神,她发现自己已经被那孩子扔在家里软绵绵的沙发上了。
她此时已经清醒了很多,问陈秋糖:“为什么是你来?我的紧急联系人是程程。”
陈秋糖坐在侧面的小沙发上瞪着她,双眼冒着火。
“你透着改了我的设置,对不对?嗝。”
陈秋糖问:“不行么?”
叶从心耸耸肩,也没什么不行的。她脱了鞋,烂泥一样躺在沙发上,“怎么来得这么慢?嗝。”
陈秋糖默了默,“迷路了。忘了ktv在哪……”
“嗝。你不是没去过啊?况且那么近,你怎么就忘了?嗝。”
“外面施工被挡住了啊!里面走廊乱七八糟的也没个方向标志……”
叶从心捂着肚子开始嘲笑她,明明也没有多好笑,但她笑得快从沙发上滚下来了。陈秋糖将她按住,骑到她身上,“如果我再晚一点儿。你是不是就跟她们乱搞起来了?嗯?”
叶从心只是望着她笑。
“这就是你的三观对么?你口口声声说没和丁香分手,你说你喜欢丁香。转身就去party上跟那些人鬼混!”
叶从心:“哈。嗝。”
“我看见的,你亲了miki,你搂着人家,旁边的好几个人都在瞄你的脖子。你怎么这么随便?!你把丁香完全忘了是不是?你明明说过你不会出轨,你……你想没想过我……我……”
陈秋糖又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为了丁香在哭,只知道胸口闷得不行,喘不上气来。叶从心伸手去给她擦眼泪,但是胳膊不够长,伸到一半就放弃了。她拽着陈秋糖的衣服推她,陈秋糖坐在她的肚子上了,让她很难受。
陈秋糖大哭着说,“对你来说谁都可以是不是!”
叶从心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笑道:“你看我和miki,和小禾,再和丁香,和那个t,还有我原来的其他炮友,我们都连成圈儿了哈哈哈嗝。是啊,我就是谁都可以。嗝。”
陈秋糖气愤到手抖,“谁都可以,就我不可以是不是?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可不可以。”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按着叶从心的双肩亲了上去。她没有经验,又慌,满脑子都是“老子豁出去了”。她闭着眼睛吻上去,这第一次吻错了地方,嘴唇怼在了叶从心的鼻子上。
叶从心:“……嗝。”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端午快乐!
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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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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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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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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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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