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阮氏在松鹤院吃瘪的事很快便传到蒋姨娘耳中,蒋姨娘露出得志满满的笑意,看来,她有必要去会会小阮氏。
周慕萝是万万没想到阮潋会主动来找她,彼时她正托腮出着神,冷不丁的听到一声轻笑,“表姐在想什么呢?”
周慕萝露出几分讶然神色,便见阮潋走了过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柔柔和和的,教人感觉很是舒适。
阮潋目光落在周慕萝的发间,微笑道:“萝表姐发间那根簪子倒是别致。”
周慕萝不知怎的有些心虚,便伸手扶了扶那簪子,那正是蒋姨娘所赠。
“哦,不过是随意戴着玩的。”周慕萝小声道。
“这簪子我看倒是成色极好,”阮潋笑着说:“依我看,少不得要几百两银子。”周慕萝不似是这种大方的人,见她平素的首饰也不若这簪子名贵。
“这,竟然要得了这么多银子?”周慕萝惊呼出声,但冷静下来,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连忙出口补救,“潋表妹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伸手为阮潋沏茶,用以遮掩方才的尴尬。
阮潋目光动了动,也跟着坐下,手指微微弯曲,敲击着桌面,一边道:“也没什么,便是见表姐在诗会受了惊吓,特来看望你。”
周慕萝摆摆手,“我是遇上了一位好心的蒋公子,他救了我。”似乎为了撇清关系,她垂头道:“当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表姐不必紧张,你可知你口中的蒋公子是何人?”阮潋笑意浅浅。
周慕萝带着几分好奇,“是谁?”
阮潋道:“那位蒋公子可是蒋姨娘的侄子,蒋侍郎的嫡长子,蒋信之。”
周慕萝倒吸了口冷气。原来那男子竟然是蒋姨娘的侄子。
阮潋继续道:“那蒋信之也是年少有为,蒋府近年也是水涨船高呢,蒋公子又是相貌堂堂,多少贵女趋之若鹜。”
她说着周慕萝也在听着,就连周慕萝自己也不知不觉间认真了起来。分明是与她无关的事,可心里却还是期盼能多了解蒋信之一点。
阮潋说着看向周慕萝,“蒋信之志在朝野,听闻交际圈甚广,哪像我的表哥丁景宸,还存着要参军的心思。便是外祖母再三劝阻也是无用,镇国大将军府就他一根独苗,参军作战也非一日之事,可怜了我未来的表嫂。萝表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慕萝原本专心致志的听着,乍得听阮潋这问话,似是若有所指,便笑着说:“我倒是觉得丁少爷心胸开阔,忠君爱国,乃是有志之士。”Χiυmъ.cοΜ
阮潋却慢慢的摇了摇头,“可对他未来的妻子而言,难道不是很残酷吗?”
周慕萝怔愣住了。她觉得阮潋话中有话,偏生少女侧颜宁静美好,看不出一丝破绽。
阮潋轻声道:“我未来的表嫂可能每日都会独守空闺,以泪洗面。饱受相思之苦的折磨。”
“潋表妹,你约摸是想多了呢。”周慕萝扯了扯嘴角,“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周慕萝下意识就想否定阮潋的这一系列的猜测,她宛若看见了以泪洗面的自己。少年夫妻分隔两地,周慕萝想着都头皮发麻。
阮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端起茶盏,“萝表姐只当我是胡说吧,我只是有些感叹。那蒋府如今是蒸蒸日上,蒋姨娘在府上也颇得父亲宠爱。而蒋信之是个做官的料子,我想将来谁要是成为他的妻子,将来肯定是幸福美满。”
周慕萝觉得非常的奇异,分明阮潋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可谈论这些家族的辛秘以及男欢女爱倒是理所应当的,就好像并无什么难以启齿的。
周慕萝不知阮潋是早慧还是年幼无知,至少,她是不敢随意置喙这种事的。
“萝表姐,你说人的眼界是不是要放宽点?”阮潋站起身,看向窗外,淡淡的道。
周慕萝不明就里,便也点点头,“是了。”
“所以啊,不要局限于那眼前的蝇头小利,反而丢了更好的东西,萝表姐你看我说的对不对?”阮潋笑着道,可那眼底分明是一片冷意。
周慕萝有些纳闷阮潋话语中那疑似警告的意味,便抬起头去看她。阮潋侧脸依旧清秀,可此刻阳光折射而入印在她的脸上,却有股冰凉。
她目光未动,直直看着窗外,唇角上扬的弧度,莫名有点讥诮。
周慕萝感觉后脊发凉,而这种凉意来自于阮潋身上散发的那股冷气。一种荒谬的念头也油然而生,莫非阮潋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她不可能会好端端的拿丁景宸与蒋信之对比,而且有意将自己往蒋信之那里引导。这教周慕萝有些心惊胆战,倘若真是如此,阮潋未免太过可怕。
洞知自己的心思还能若无其事的与自己分析,她,她简直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女。
周慕萝的神色有些古怪,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阮潋侧目,“表姐,你是个聪明人。”
无需再多的言语,她信周慕萝会分析利弊,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回想起诗会上丁景宸说的那番话,是不是阮潋早就告诉了他?
若是这般,她与镇国大将军府恐怕是无缘无分了。对方知晓她的企图,定然会躲避自己,何来的后事呢?
周慕萝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潋表妹谬赞了。”论聪明,她哪里敌得过阮潋呢?分明早就心知肚明,却还能装作没事人。
阮潋并未停留多久,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便是要看周慕萝的觉悟。
总归周慕萝应该知晓,进镇国大将军府是绝无可能了,退而求其次,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阮潋回了潇湘院。采雪迎了上来,为她解开披风,一面好奇的问:“小姐,见了萝表小姐,如何呢?”
采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也还是期待阮潋的回答。
“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她的觉悟了。”
“小姐,常山回来了。”采月道。
常山风尘仆仆,阮潋吩咐丫鬟退下,接过采雪递来的茶水,“去梁州查的如何?”
常山一板一眼的开口,“属下经过再三询问,得知周表小姐竟然有过婚约,而对方是个穷酸书生,故而并未应约。”
“什么?”采雪吃惊的捂住嘴。这消息未免也太教人惊讶了。
阮潋也是有些诧异,“婚约?”
常山点头,“不错,不仅如此,属下还向那男子说了一番,他气极,还扬言要找周表小姐对质。属下便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长安城。”
“是吗?”阮潋倒是没想到常山能想到如此的细微末节,“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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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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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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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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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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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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