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她大叫,扑上去拉着车门。
果然,任她怎么用力,门都是一动不动。从破损的车窗里,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南之易的脸。
她气呼呼地大叫:“怎么那么笨!一扇车门都拦不住!”
“粉妹,”他竟然微笑起来,“太危险了,你不要再过来。”
她会为了他奋不顾身,他却不能让她再次涉险。
凌俐怔了怔,已然明白他关门背后的目的——他不想让她上车,为了她的安全,他宁愿关上自己逃生的大门
忽然很想哭,但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凌俐焦急地环视一圈,想要找工具撬开车门,然而伸手可及的地方只有树枝、石头,根本没有能和变形车门抗衡的东西。
她的视线又集中在车门上碎了一半的玻璃窗上。
既然车门拉不开,但窗户还可以逃生。
凌俐眼睛一亮,从地上捡起一块犹带血迹的石头,两三下就把剩下一半的玻璃砸碎。从车窗探进去手,拖住南之易的右手,想要靠蛮力把他拖出车厢。
她的动作带动了他的伤口,南之易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www.xiumb.com
“忍一忍!”她咬着牙说,“马上就好。”
南之易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卡住的腿部。
因为角度的改变,刚才还有一丝松动的前座,这时候卡得更紧了。
他对自己的处境立刻有了判断。
如果说刚才还能搏一搏,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希望。
拉了几下也拉不动,凌俐再顾不得危险,攀上车窗整个人吊在上面,一方面以自己的重量平衡一下车辆翻转的趋势,另一方面,更加用力地拉他。
看到她的手被破损的玻璃划上一道道血痕,狼狈又坚韧,南之易说:“乖,放了吧。”
随着有一枝树枝的断裂,车身再一次地向左倾斜了一些。
“还真是生死缠绵,”史美娜嘲讽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说完,她癫狂地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更加疯狂地扭动身体。
凌俐隐隐感觉到车身颠倒过去的趋势,咬着牙,紧张让她的身体紧绷却又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耳边是金属扭曲的吱呀声,以及细不可闻的枝条断裂声。
凌俐再忍不住掉泪,脏兮兮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一道道肌肤的颜色。
生死关头,南之易刚才紧张的神色已然消失,眉眼舒展开来。
“粉妹,别哭。”他说,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里。
又抬手,那方向似乎想摸一摸她的头顶,却够不到。
他竟然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好想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凌俐咬着牙不肯答应,双手死命地揪住他的手臂,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却还是能看见,他脸上全是血污,眸子却干净通透。
他轻轻叹了口气:“傻。”
凌俐手握得更紧。
不能放。
她当然知道不放的后果,几吨重的车身,她没有九牛二虎之力,当然拖不上来,只有她也跟着掉下去的结果。
可看着他一点点下沉,她怎么可能放?
大不了就和史美娜说的那样,干脆一起死。
南之易看到她眼里决绝的目光,很清楚她在想什么,轻叹了一口气。
他够不到她的头,但还能够到她紧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他抬着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凌俐从来不知道南之易的力气居然这样大,以前连瓶盖都扭不开,现在却能一根根地掰开她用尽全力攥紧的手。
却来不及多想,只倔强地把被他掰开的手指再度捏紧。
南之易无可奈何,放缓声音哄着她:“不要任性,好不好?听我一次话,最后一次。”
明明是轻言细语,明明声音轻到不能再轻,然而史美娜癫狂的尖叫和哭闹,此时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凌俐紧咬牙关,连摇头的动作都无暇去做。
南之易的脸色已经很苍白,衣物也渐渐被他的血浸润成一片黑红。
他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根根掰开她再次握紧的手指。
只是这一次,他掰开一根手指,就用自己的手掌挡住,防止她再度握紧。
从小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
他停了下来,抬眸对她微微一笑,说:“对不起。”
凌俐泪水上涌,力竭声嘶地大叫:“南之易,你不可以再次抛下我!”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她掌心挠了一挠。
粉妹最怕痒了,手心更是触痒不禁,比起蛮力来她更怕这个。
再强大的意志也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随着那细微的感觉被末梢神经传导到大脑,她的左手,已经脱离的他的手腕。
下一秒,又从她右手的掌心里滑出。
凌俐骤然失力朝后跌去,仰面摔在地面上。
眼冒金星,后脑是钝钝的疼。
脑袋里空白了几秒钟,但耳朵里树枝的断裂声那样细密绵长。
她迅速地爬起来身来。
模糊的视线里,车身已经慢慢翻转,越来越快,几秒后,就彻底失去了平衡。
眼看着那绿色坍塌,眼看着那团金属裹挟着他翻下崖底,看着眼前渐渐扬起的尘土。
之后,便是金属和石头撞击翻滚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凄切尖利的笑声,以及重物坠入河底沉闷的一声响。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崖边,只来得及看到那一团黑色,一半已经没入了崖底的河流。
不到十秒,车身就被咆哮的河水掀着翻滚起来,消失在漩涡中央。
雒都市城西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
穿着藏青制服的年轻警员,正在向领导汇报案情。
“已经查实伤者叫祝锦川,我市一名律师,从监控排查的情况看,他是两天前在他律所楼下的停车场被劫持的,后来被人在胸口捅了两刀后,扔在三环外一个偏僻的垃圾填埋场里。”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伤口从前胸贯穿到后背,也是他命大,心脏比常人的位置偏右一些,要不早死了。”
年长的警官锁着眉头:“有嫌疑人吗?”
年轻警员回答:“目前还没线索。他还有个同是当律师的女朋友,现在他女朋友也联系不上,我怀疑会不会一并被劫持了。另外,伤者从事的工作可能会结下仇人,社会关系网较为复杂,如果从仇杀的角度来排查,难度有点大。”
警官刚要发出下一个指示,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刚进来的警员神色紧张:“伤者醒了,说有重要线索告知。另外,五分钟前,有GPS服务商来电,说伤者的车自动报警并发来了GPS位置,看定位距离雒都四百多公里的大渡河边。”
警官站起身,果断地发出命令:“整队,马上行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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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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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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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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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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