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之后,便失去了踪影。
而根据她的通话记录,查到了她三天前,分别给南之易、凌俐打了电话。
通话记录显示,南之易的电话关机,钟卓雯没打通。而凌俐当时因为在法庭上,也掐断电话后关机。
一通没有接起来的电话而已,他们都没有重视,更想不到,从那之后,钟卓雯就彻底失去了音讯。
警方调取的GPS基站数据,显示她给凌俐电话的时候,正是在靠近那萧条的黑水镇附近,然而,问遍了镇上的人,也都没人见过她。
钟卓雯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七五的小姑娘,个人特征可以说相当突出,如果不是一个镇子上的人集体说谎的话,那么,她就确实没到过镇子上。
花季少女独自一人出行,在靠近临省经济不发达的地区失踪,这样的案情和环境,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听完大概的经过,即使是白天,即使还在夏季,凌俐身体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所以身体发冷,还是那屋子里的空调实在太强劲。
从询问室出来,凌俐魂不守舍。表面上看,这是一起失踪案件,然而钟卓雯在失踪前那两个分别给她和南之易的电话,又让她心里隐隐有些感觉,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件。
就算她不刻意去想,也挡不住心里的猜想指向了某个她最害怕的方向。
如果说,那时候她接起了电话,从电话里得到里钟卓雯想要传递出来的讯息,今天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惜没如果——凌俐苦笑,只觉得脑袋更加昏沉,脚下轻飘飘的,快要站不稳。
“没事吧二妹?”耳边响起沉稳的男声,接着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量,有谁扶着她站稳。
凌俐稳住脚步,嗓子有些干哑:“师父,我没事。”
之后抬头,却看清楚了身前的两个身影。
除了扶住她的祝锦川,还有站在几米远外的南之易。
南之易远远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身边的男人,这次已经是第四次见到了。看不出年龄,只能看出大凌俐不少。而刚才凌俐自然而然的那声师父,亲昵而依赖,而他也能在她差些倒下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她扶住。
看起来,她和他,早就不是之前疏远而淡漠的关系。
南之易垂下了眸子,刻意不去看眼前让他心口微微有些刺痛的画面。
十几秒后,却是凌俐先向他发问。
“南老师,对于钟卓雯失踪的事,你所知的有多少?”
她的声音,一反常态的冰冷,却让他能轻易感受到那平静下隐藏的情绪。
他深呼吸,抬眸:“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我知道的,也都告诉警察了。”
“是吗?”她嗤笑一声,“你有没有告诉警察,你和钟卓雯到底在做什么?”
南之易微微阖上双眸,几秒后睁开,声音平静:“我们没做什么,你别想多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钟卓雯失踪自然有警方去找,你急也没用。”
“是吗?这真是普通的失踪?不应该和你我有关吗?”凌俐朝他的方向走出几步,声音里带上了些微的凄苦,“南老师,关于她失踪前为什么会给你和我打电话的问题,你不应当做个解释吗?”
南之易沉默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她,半晌不语。
凌俐看他不说话,心里一股无名气腾起,声音尖利起来:“南之易,我在问你问题,请你回答!”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回答:“问吧,我都告诉你。”
凌俐因为刚才的激动,还有些微的喘气,好一会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才又问他:“你和她,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地调查?”
南之易微微点头,总算是承认了这个事情。
“果然……”凌俐有片刻的失神,心里千般情绪涌过,只化成了这两个字。
“我那时候在做实验,不喜欢有电话打扰,所以关机。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凌俐的声音大了起来,“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关机了?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为什么要瞒住我?当时为什么说不查了不查了,我就是不想你有事,不想你被牵扯进这个案子里,难道你不明白?现在好了,钟卓雯不见了,他出手了,出手了!”
她激动起来,身体和声音,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未必就是他,”南之易接过她的话,“警方都还没有查明,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失踪,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
“是吗?”凌俐摇头苦笑,“你敢说你没有朝那个方向想?你敢打包票,这一定和我家的案子无关?”
他澈静明通的眸子一瞬间黯了黯,没有回答。
凌俐忽然,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她深吸几口气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攥紧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她问:“能告诉我,你们都在做什么吗?我不希望我是最后才知情的那个。”
南之易的眼里闪过迟疑。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凌俐,关于他和钟卓雯调查的事件。
可是现在她已经被钟卓雯失踪乱了心神,如果说加上他手里的那些东西,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可也瞒不了她多久的。如果她从警察那里听到本应该由他亲自告诉她的话,又会不会责怪他呢?
前些天故意疏远、故意淡漠、故意保持距离的心情,这时候都烟消云散了,他此刻的心情,只是想让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斟酌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想好怎么应对。
“钟卓雯说,周庆春的死有蹊跷,她要去负责密室的解密,我负责其他信息的搜集。”
说完后,他有些忐忑,希望凌俐没有注意其他信息这四个不起眼的字。
果然,凌俐的注意力完全在密室上。
“你们竟然真的背着我调查?”她睁大眼睛,“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南之易不置可否,回避了这个话题,继续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钟卓雯调查到什么样的阶段,我不知情,她为什么会去一个和南溪截然相反的方向,为什么在失踪前给你我电话,我也没有头绪。不过那小丫头说,她一定可以解开密室,所以一次次地往南溪跑,还混进了案发的现场。据我说知,她最后一次去,是在两周前。”
凌俐张了张嘴,却发觉说不出什么话来。
为了他的安全,不让他参与到这件事来,然而他却背着她一直在查案子,这要她怎么释怀?
一眨眼,却是一滴泪落下。
凌俐被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再也说不出话。
而祝锦川,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到现在听出了点端倪,只觉得这一下午,经历的都是匪夷所思的事。
首先,是眼前这个似乎见过好几次的怪人,竟然是南之易。他出于礼貌,刚才在一起等待凌俐出来的时间里,和他打了招呼,不出所料收获的又是一张臭脸。
其次,是南之易就住在凌俐对面的事实——他只知道凌俐住着田正言的房子,却没想到,人家那两位好基友,根本就是两对面。
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劝说凌俐早点从那里搬出来的。
最后,就是凌俐竟然靠着心里执念,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甚至,深入到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步。
他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小瞧凌俐了。
因为工作的原因,祝锦川接触过不少刑事案件,最早的几年里,很多时候是一边骂着被告人无耻没底线伤天害理,一边在庭上为人渣辩护。
个人情感和工作,就应该分得这样清楚,人才不至于崩溃。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说,像凌俐这样,不得不被一件死亡四人的案子牵扯多年,独自承受汹涌暗流,那么当这件案子,已经有了法律上的答案时,不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都应当及时止损。
她已经被拖累了很多年,不应当一直沉溺下去。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尽量让凌俐少接触九年前的案件,不管是周庆春找上门,还是之前凌俐家人患病的事,往往都是到了那个关头,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他才会尽量少地告诉她。
他以为他不给她提供帮助,她就能消停下来,没想到,南之易和钟承衡的女儿竟然会掺和进这件事,三个刑侦的门外汉,竟然独立于警方搞调查,还是九年前的案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独自一人出门的少女,往往是罪犯最容易盯上的受害者,现在失踪了一个,到底是和案件有关,还是真是因为幕后还有黑手,都已经超过你们可以控制的范围,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南之易和凌俐同时侧头看他,祝锦川表情平静,继续说:“二妹,跟我回家去,你需要休息,也需要冷静一下。”
凌俐骤然间扬高了声音,强烈地反抗:“不行,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结果。”
“别倔了好吗?”祝锦川的声音严肃起来,“不管钟卓雯因为什么原因失踪,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不要再给警方添乱了。”
他顿了顿,眼里带了些责怪:“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你觉得心里有疑问,应当告诉警察,而不是无头苍蝇似地乱撞,不仅给别人造成麻烦,自己也一直走不出来。”
“我……”凌俐只说了个开头便说不下去,因为她发觉他话里的道理,真的是她无法反驳的。
就是因为她的执念,现在有人受害了,还是一个九年前就曾经被牵连的小女孩,现在失踪了生死未卜。
她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内心的愧疚掩盖了其他所有的情绪,只想时间能倒退回去,坚决不让钟卓雯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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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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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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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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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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