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发现,说话的是我手里的麻绳。
我有点害怕的把麻绳丢在地上,然后退到了狱霸的床边。
听人说,鬼怕恶人,这家伙是我们号房里最恶的恶人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似乎早就洞察了我的心思,嘿嘿一笑说:“你放心吧,他们都睡着了,天亮之前,谁也醒不过来。”
我有点绝望:“你你为什么害我。”
那声音很惊奇的说:“你很怕我?”
我忍不住说:“废话,你是鬼,我能不害怕吗?”
那声音幽幽的叹了口气:“怪了,怪了。过了明天,你不也变成鬼了吗?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愣了一下,心想:“也对啊,明天我不也变成鬼了吗?”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内心的恐惧还是让我一个劲地打哆嗦。
那个声音似乎有点失去逗我的兴趣了,他淡淡的说:“我刚才说过了,我有办法让你逃出去,你想不想听听?”
“想。”我点了点头。
即便对方是一只鬼,只要能让我逃离这个鬼地方,我也认了。
那声音笑嘻嘻的说:“既然你想逃出去,那好,现在就把绳子拴在窗户上,然后把头伸进去。”m.χIùmЬ.CǒM
我愣了一下,疑惑的说:“那不是上吊吗?”
那声音嗯了一声:“就是上吊。”
我很不安的问:“那我不就死了吗?”
那声音淡淡的说:“是啊,你人虽然死了,但是魂可以离开这里了啊。”
我顿时气坏了,这不是耍我吗?不过我没敢和鬼魂生气,而是沉声说:“这样也算逃出去的话,我明天登基之后,不是照样可以出去吗?”
那声音冷笑了一声:“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听说你罪大恶极,外面那些人,一致要求在西市枪毙你。”
我顿时打了个寒战。
我是知道西市的。它的名字带着一个市字,其实并不是什么市场,而是一片荒郊。
早年间有死人埋在西市,家人烧纸钱的时候,发现纸钱烧得很不好,往往烧到一半就熄灭了,后来请先生看了看,说西市这个地方属阳,不仅本身阳气旺盛,就连周围地方的阳气也被它吸引过来了。
埋在这里的死人,挺不过去七天,就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后来不知道是谁的提议,开始在这里处决罪大恶极的犯人。而且学着古代的法子,选在午时三刻。天时加上地利,犯人基本上是刚刚死掉就魂飞魄散了。
这种残忍的法子,在解放后就废除了,没想到这一次群众呼声这么高,西市又重新开放了。
我有点失落的躺在床上,嘟囔着说:“我是冤枉的。”
那声音又幽幽的响起来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不就是强奸几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猛地坐起来,大声说:“我没有做过。”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不论你有没有做过,天一亮你就得去西市了。到时候,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犹豫了一会,终于受不了那声音的蛊惑,把绳子系在了窗户上。
监狱的铁窗很高,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绳子系在了栏杆上。
那声音笑眯眯的说:“去吧,把头伸进去,然后你就解脱了。”
我把头伸进绳子里,忽然反应过来,说道:“我这样,不就是畏罪自杀了吗?”
那声音冷笑了一声:“反正别人都觉得你犯罪了,你是不是畏罪自杀又有什么关系?”
我摇了摇头,想把脑袋收回来:“不行,不行。我是被冤枉的。”
那声音不耐烦的说:“你太固执了。”
随后,我被人推了一把,向地上摔过去,但是我没有摔倒,因为被绳子勒住了脖子。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这种情况下,根本找不到着力点,还没等我站直了身子,我就被勒得没有力气了。
“我是被冤枉的,我不能我罪自杀,我是被冤枉的”我念叨着这句话,然后身子忽然一松,我从绳子上挣脱开了。
或者说,我以为我从绳子上挣脱开了。
几秒钟后,我发现绳子依然拴在窗户上,我依然挂在绳子上。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魂魄。
我有些悲哀的走过去,看着我的尸体。这时候,尸体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吓得我接连向后退了四五步。
尸体向我看过来,我看到他眼球突出,恐怖的要命。他朝我张了张嘴,舌头从嘴巴里面掉出来:“我是冤枉的”
我头皮发麻,一步步的向后退,这时候,我耳边又出现了那个声音:“怕什么?他是你的执念。”
我回头,看见身后多了一个老头。
“刚才那个吊死鬼就是你?”我盯着老头问。
与此同时,我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大家都是鬼了,不要怕他。
老头点了点头:“我找到替身了,可以去投胎转世了。”
我心里一慌,忽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我看着老头说:“吊死鬼,是不是不能投胎?你把我害得好惨。”
老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吊死鬼嘛,投胎是可以投胎的。只不过有点麻烦。像我们这种上吊死的,生前一定有解不开的心结。没有心事,谁也不会傻到去寻死嘛。”
“因为有这个心结在,所以我们没办法投胎。如果你能解开它,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如果实在解不开,就找一个替死鬼吧。”
老头指了指床铺上的狱友:“这里有这么多倒霉蛋,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了嘛。”
说完这话,老头就穿墙而过,离开了号房。
我看他对这里这么熟悉,感觉他可能也是吊死在这里的。
我的尸体依然挂在绳子上,嘟囔着不是畏罪自杀之类的话,而我叹了口气,也从号房里走出来了。
我随着夜风在世上游荡,满脑子都是怎么投胎转世。
寻找替死鬼,我并没有兴趣,我首先想到的是了却执念。
因为在了却执念的过程中,我可以顺便报仇,我首先得找到冤枉我的那个家伙。
等等,我为什么会被冤枉?对了,因为我躲进了更衣室。可是我去女更衣室干什么?
我忽然发现,连这一部分记忆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昏黄的路灯,愁眉苦脸的想着,后来我头疼欲裂,焦躁不安的在街上走来走去,一拳拳的打在路灯杆上,像是疯了一样。
再后来,我就失去了神智。我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在世上晃来晃去。可能过了一年,也可能过了十年。
后来我有清醒过来,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随风飘荡,坐在了一辆自行车上。
这是一个下夜班的工人,在县城的工厂上班,再骑三十里山路,回孤马镇的家。我的身子轻飘飘的,任由他把我带回到镇子里。
眼看就要进村了,我伸手推了他一把,他的车子一歪,就冲下了盘山路,掉在山沟里,眼看是不能活了。
我嘿嘿的笑起来了,觉得心里一阵畅快。看来这个人是我的仇人。
我遵从这本心,进了孤马镇。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我凭着感觉进了一扇门。
我看到了当年的少女,只不过她已经嫁做人妇了,也不再是少女的模样了。她甚至有了一个女儿。
我的心很受伤,这女人真是太水性杨花了,我才死了几年?她就另有新欢了。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然后一闪身进了屋子,掐了那女孩一把。
女孩还很小,痛的哇哇哭起来。
少女吃了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哄孩子,一边低声说:“今晚怎么总哭?感觉很不吉利啊,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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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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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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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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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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