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我先是看到了纸钱,然后看到了纸人,我又回到了纸扎店里面。
李长庚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趁热打铁,一股脑赶快说出来,不然一会该忘了。”他催促道。
我现在脑子迷迷糊糊的,随口说道:“我看见一间大屋子,我藏在里面,然后有一个女的在换衣服。但是我只看见她的脚,后来我把头伸出来了。”
李长庚顿时乐了:“小风,你艳福不浅啊。然后呢?”
我揉了揉后脑勺:“然后我就被人一棍敲在后脑勺上晕倒了。”
李长庚一脸失望:“这么说你什么也没看见啊。”
这时候我也缓过来了,就无奈的说:“李大师,我现在鬼缠身啊,你能不能正经点,关心点正事。”
李长庚清了清嗓子,说道:“对,正事。你除了这些之外,还看见什么了?当时你在哪?”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好像是一间大屋子里面,水泥的地面,里面摆着货架子。”
李长庚无奈的说:“这种地方全国有好几万个。你有没有看到另一半魂魄?”
我摇了摇头。
李长庚就对我说:“你还是休息一会吧,执念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一时半会也不会发作。既然找不到那一半魂魄,就让它来找你吧。”
我对李长庚说:“能不能再让我看一次?也许这次能找到。”
李长庚摇了摇头:“通过执念寻找魂魄,很耗费人的精神。你现在是不是疲倦的很?你最好睡一觉,不然会落下病根。”
我晃了晃脑袋,确实累得要命,就倒在了纸钱里面。
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我觉得有点冷。纸扎店这种地方,常年都是阴冷的,于是我就抓了一把纸钱盖在身上了。
小时候老师让说理想。有说当科学家的,有说当老师的,我说的是拿钱当被子盖。没想到居然用这种方式实现了,想想也是悲哀。
昏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后来,他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我不是在纸扎店,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子下面是冷冰冰的水泥地面。
我慌了,心想:糟了糟了,我一定是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我很想从梦中醒过来,可是我偏偏做不到。
这时候,那个幽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后来,屋子里的灯亮了。他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随着这声音响起,灯真的亮了,而我真的被人在椅子上绑着。
我大声喊:“你是谁?你是不是那另一半魂魄?你出来,我是来帮你的。”
可是那个声音却没有理会我,依然幽幽的说着:“后来,门被推开了,进来四五个男人,他们用木柴打断了他的腿。”
我听得毛骨悚然,然后,门真的被推开了。
我看着进来的三个人,看着他们手里的木柴,开始一个劲的打哆嗦。
我想要看到他们的脸,可是灯光明晃晃的,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啪一阵剧痛从小腿上传来,不过庆幸的是,我的腿并没有断。
很快,我就不那么庆幸了,因为对方发现我的腿没有被打断之后,就继续砸了下来。
我疼的呲牙咧嘴,忍不住学着那声音说:“后来,那些人向他道歉,送上了吃的,喝的,还有一张床。”
周围的人果然停住手了。
我心里一喜,心想:管用啊,这个梦还能语音识别?
随后,木柴就抡到我头上了,那人边打边说:“这傻逼,还想要吃的喝的。”
我倒在地上,疼的想晕过去,可是在梦里,我是没办法晕倒的。
我只觉得小腿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真的要断掉了。
最后我惨叫了一声,那些人终于住手了。小腿上传来持续不断的剧痛,我相信,我的腿可能真的断了。
梦,这里是梦。等我醒了就没事了。
我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然后,那个幽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后来,男人们走了,女人们来了,她们带来了通红的烙铁。”
我一听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木柴打断腿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了,如果再加上通红的烙铁,那我不是在做梦,而是在地狱。
我挣扎着站起来,右腿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就是一阵钻心的刺痛。看来打断腿真不是说说而已。
我爬到窗户跟前,向下看了看,我所在的楼层挺高,起码有四楼。
这时候,门已经打开了,我看到几个女人拿着烙铁进来了。我来不及多想,撞开窗户跳了下去。
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刮得我嘴角上翘,出现一丝笑意:“我要解脱了。听说在梦里死掉就会醒过来。”
这时候,那个恶毒而又促狭的声音出现了:“他没有摔死。”
随后,砰地一声闷响。
我是带着浓浓的悲哀睁开眼睛的,小腿的刺痛还在继续,我向周围张望了一眼,想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酷刑。
可是我一看就怔住了,我正躺在纸扎店里面。
等等?这不是一个梦?
我一扭头,看到收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里面正在播放着一段鬼故事。而收音机的电线正插在插座上,搭在我的腿上,我的小腿已经被电的一片焦黑。
我惨叫了一声,挣扎着逃开了,然后把电线拔走了。
我坐在地上,一边检查小腿,一边惊恐的想:“是谁把收音机插上电的?”
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哥哥,我要听故事。”
我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看到颜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了。她正在满脸泪痕的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紧张的问。
颜棋的双眼根本没有聚焦,只是木然的看着我:“哥哥,我要听故事。”
我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出事了。于是扯着嗓子叫:“李大师,李长庚,你去哪了?”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传来李长庚的声音。他走进来,嘴里还在抱怨:“我就出去了五分钟,今天晚上星光正好,我要夜观星象,占卜一下吉凶,正推算到关键时刻”
他自吹自擂的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然后蹲在颜棋面前仔细看了看,问我:“这孩子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让你看看。”
这时候,颜棋又说:“哥哥,我要听故事。”
“什么听故事?”李长庚问我。
颜棋说道:“我要听刚才的故事。”
李长庚忽然明白了什么,马上对颜棋说道:“后来,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颜棋点了点头,身子一软,就睡着了。
我都看呆了,满脑子都是:这他妈也行?
我问李长庚:“李大师,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还做梦呢?今天晚上怎么有点奇幻呢?”
李长庚严肃的对我说:“你身上的执念影响到她了。她年纪太小,受到执念的感染,很容易对一件事产生执着心。今天我随便一句话能把她的要求打发了,但是以后执念越来越强烈,就越来越难满足。”
我担心的问:“那怎么办?”
李长庚说:“我们得快点找到另一半魂魄。”琇書網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腿上,好奇的问:“怎么弄的?”
我的腿现在还在疼:“被电住了。”
李长庚检查了一下我的腿,说道:“你很幸运,幸好丢了一盏本命灯火,不然现在早被电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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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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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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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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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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