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长庚费那么大力气演了一出戏,互相打的鼻青脸肿,总算把消息沟通了一下,没想到还是没瞒过冥主。
叮当一声,我手里的铜钱掉在了地上。
而我,被冥主扼住脖子,举到了半空中。
我张了张嘴,从喉咙里面艰难地发出声音来:“为什么是我?”
死到临头,我忽然很想弄清楚,为什么冥主会选上我。
冥主本来要钻进我的七窍里面,但是这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丝兴致,放缓了动作,淡淡的说:“因为我们两个有渊源。”
我听得心里一震。我和冥主能有什么渊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一直生活在三姓村,二叔去世之前,甚至没有见过鬼。
可是冥主显然没兴趣再解释什么了。他伸手一捏,我的嘴巴就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七窍张开,他就可以钻进去,夺走我的肉身。我不用再问,也知道到时候我的魂魄肯定会消失。
真是可怜,我之前还给孔方投胎转世的机会,结果到现在,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我费力的扭过头去看了看李长庚,李长庚揣着手,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好像不知道我要死了似得。
我心里一阵悲哀:难道这家伙真的甘心做冥主的鬼伥?
求人不如求己,我咬着牙说:“等一等,我还有个问题。”
冥主冷笑着说:“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不过我很奇怪,你能拖延几分钟又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声,艰难的说:“多活一秒钟,我也赚到了。”
冥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看在我要用你肉身的份上,你问吧。”
我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新娘子,问:“你和她们什么关系?”
冥主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有个世间人,不自量力,布置了这些铁棺材。被我取来一用,就这么简单。”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闹了半天,祭灵王是给人做嫁衣啊。
冥主见我不再说话,就加大了力道,同时有一缕烟气向我飘了过来。
“颜大哥,你出去之后,不要再找那具尸体了。也别找张家兄弟了,他们都没有说实话。”不远处忽然传来孔方的声音。
我有点发懵,这小子从哪看出来的,我还有出去的机会?
随后我就听到冥主阴冷至极的声音:“孔方,你这是在干什么?”
冥主捏着我的喉咙转了转身子,然后我就看到孔方了。
他站在阎罗神像的后面。一手捂住了阎罗的眼睛,另一手拿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身体。
孔方认真的看着冥主:“主人,颜大哥是个好人。我觉得留他一条命比较好。”
冥主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只是我的鬼伥,你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别忘了,你的心脏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没有他投胎的机会。”
孔方忽然嘿嘿笑起来了,我忽然发现,他现在的笑容很干净。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使劲扎进了自己的咽喉当中,然后向下一划。
哗啦一声,从喉咙到肚脐,他的皮被划开了,内脏争先恐后的露了出来。
孔方用匕首指着左胸说:“主人,我有新的心脏了。”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通红的纸包。
“这是心脏?”冥主冷笑着说了一句。
孔方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是心脏。李大师帮我做的。纸包里面裹着七年以上的公鸡冠,晚上出生的黑狗的血。还有用五帝钱研磨过的朱砂。”
冥主一脸阴沉的说:“你知道这些东西,对于鬼魂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颗心脏一旦破了,你就会魂飞魄散。”
孔方笑了笑:“我知道。不过我今天听颜大哥说,人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就看我怎么把握了。”
随后,他几乎没有片刻停留,就用刀尖戳破了纸包。
哗啦一声,里面的黑狗血混合着朱砂,迅速的流淌了出来。它像是岩浆一样,触碰到孔方的魂魄之后,顿时让他魂飞魄散。
孔方消失了,血液和朱砂的混合物落在了阎罗神像上。从头顶开始,一直向下流淌,直到把整座阎罗神像都遮住了。
我忽然明白了,原来这才是李长庚的真正计划。
冥主愤怒的转过身来,向李长庚叫道:“你果然很有些小聪明。”
李长庚依然是一脸谦卑的笑容:“现在好了,孔方死了。您老人家的鬼伥只剩下我一个了,没人和我竞争了。”
冥主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看得出来,他是恨极了李长庚。我以为他要冲过去杀了李长庚,谁知道他猛地一转身,向我七窍中钻进来了。
我没有任何防备,就感觉冥主进入了我的身体。
完了,我身子一僵,觉得身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来:“你以为,用血遮住了神像的气海,我就没办法沟通阴间了吗?我现在有新的肉身了。”
李长庚缓步走过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哦?是吗?那我把这新的肉身也杀了不就可以了吗?”
随后,我看到李长庚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他向我的小腹扎过来了。
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刀尖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总觉得在最后一刻,李长庚会停下来。
谁知道我却听到了一声闷响。紧随其后的,才是冷冰冰的疼痛。
我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是,摔倒在地上了。
我听到李长庚嘀咕了一声:“我早就说了嘛,打破石头神像不容易,打坏一具肉身还是挺简单的。”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正盘着腿坐在地上。李长庚正从我肚子上蘸血,然后在我身上写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
我低头看了看,肚子上有个不浅的伤口。
我有点伤心的说:“李大师,你刚才捅了我一刀。”琇書網
李长庚瞟了我一眼:“我不捅你那一刀,能救你吗?”
我问:“冥主呢?”
李长庚说:“我把他从你身体里逼出来,杀了。”
我动了动身子,肚子上一阵撕裂的疼痛:“我的伤”
“你的伤没事,都是皮外伤。我没真的破坏掉你的气海。吓唬冥主的。给你贴块纱布,三天就好了。”李长庚轻描淡写的说。
我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然后好奇的问:“你在我身上干什么?”
李长庚心不在焉的说:“还有些收尾的事要做。”
我扭头看着不远处的阎罗神像,它现在完全被鲜血和朱砂覆盖,冥主不可能通过它来人间了。
我手臂上的黑掌印消失了,看来孔方魂飞魄散之后,那些怨气失去了依附的东西,只能散掉了。
我想起来孔方之前自杀时候的决绝,不由得有些叹息。
我问李长庚:“你是什么时候把纸包放到他身体里去的?”
李长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天张家兄弟进入你的梦境。你一直在说梦话。孔方听了之后,想起来了不少事。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原来他是冥主派出来抓你的。”
我说:“所以,他就同意了你在他身体里放那么一颗定时炸弹,到时候牺牲自己保住我们?”
我有点感慨的说:“这个孔方,关键时刻是条汉子。看来我之前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人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把握住了。”
李长庚古里古怪的瞟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李长庚说:“你真以为他是因为你那番话才舍己救人的?别傻了,是因为我答应他了,给他真正投胎转世的机会。”
“啊?”我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李长庚在我身上写下了最后几个字:“现在距离他魂飞魄散不到半个时辰。我就用你的肉身,帮他聚魂。这是提前和他交易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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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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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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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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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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