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姨夫还不错,让我们歇一会,先把饭吃了。
然后他拿起刀,娴熟的把那条鱼收拾了一下,做成了一锅鱼汤。看他麻利的动作,平时估计没少干这种活。
店里面空间狭小,我坐了一会,就跑到门口去透透风,结果就看见樊姨正蹲在十字路口,一边烧纸一边骂:“死剁头的,也不知道你投胎到哪去了。派了个糊里糊涂的侄子过来,话都传不清楚,纸钱就这么多,能不能收到就看你了。”
她烧完了一叠之后,想了想,又拿出来另一叠,朝其他的方向烧了一遍。
“小风,饭好了,来吃饭吧。”身后传来姨夫的叫声。
我答应了一声,就走进店里。
饭桌是摆在店后面的院子里的,小小的桌子上有鱼有菜,看起来倒挺丰盛。
不得不说,姨夫的手艺不错,颜棋也吃的很高兴。
正这时候,我看见樊姨进来了,皱着眉头看我:“怎么还没去睡觉?”
我只好指了指颜棋:“她还没吃饭呢。”
其实我们来之前已经吃过包子了,不过折腾了一路,到现在又饿了。
樊姨见我拿颜棋当挡箭牌,这才没有说什么。也拿了一只碗坐下来了。她吃饭极快,风风火火的,几分钟就搞定了。
一顿饭吃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樊姨把颜棋抱起来,对我说:“家里没你们的床。颜棋跟着我睡,你们俩就睡在店里吧。有买东西的照看一下。不知道价钱的就照着贵了卖。”
我看了看满屋子纸钱,心想:“这怎么睡?”
李长庚居然还有心思问:“那往贵了卖,是卖多贵啊?”
樊姨扔下一句:“纸钱当真钱卖,这还不会?”
姨夫冲我歉意的一笑,回到院子里了,而我和李长庚无奈的站在店里。
李长庚拿起一张纸钱,嘀咕着说:“纸钱当真钱卖?那我手里的可是两亿啊。”
我没理他,来回的搬动纸钱,给自己腾出来了一小片地方,勉强能凑合一晚上。倒是李长庚,直接躺在钱堆里了,他倒不忌讳。
纸扎店在我的记忆中,是一个很恐怖的地方。恨不得这里天天闹鬼,店员都不太正常。
但是真正来到店里,我却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脑子里总想着樊姨和颜棋的事,所以总也睡不着。
“李大师。”我叫了一声。
“干什么?”李长庚答了一句,看样子他也睡不着。
我叹了口气:“你说,咱们明天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我看这个樊姨不是善茬,颜棋要是跟着她过,恐怕五天有三天是挨打的。”
李长庚笑了笑:“我倒不这么认为。咬人的狗不叫,你看樊姨比较凶,其实未必是坏人。她要是真的坏,就不会给你二婶烧纸了。”
我愣了一下,觉得这话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正在这时候,我听到不远处砰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放炮仗。
“不过年不过节的,放什么炮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李长庚皱着眉头,一脸痛苦。
而我心里一沉:“这不是过节的炮,这是死人了。”
李长庚淡淡的哦了一声:“死人了?咱们马上就有生意了。”
随后,他就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他并不打算起来。
我走到店门口,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看见死人的那一户已经把灵幡挂起来了,就在纸扎店斜对面,几步路就到了。
很快,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两手插兜,神色阴郁的走过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寒气,那气息可能是从死人身上带出来的。他看见我之后愣了一下:“你也是来买纸钱的?”
我摇了摇头:“我是卖纸钱的。”
年轻人哦了一声,嘀咕着说:“原来换老板了。”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就朝死人的那一家努努嘴:“从那来的?”
“是啊,是啊。”年轻人似乎觉得有点冷,搓了搓手:“你说说啊,家里死了人,纸钱就三两张,这不是开玩笑吗?奶奶的,穷家富路,去阴曹地府,多远啊,路费都不够,像话吗?”
我听他抱怨了几句,就问他:“你要多少纸钱?”
年轻人问我:“你这纸钱怎么卖?”
李长庚忽然说:“老板说了,纸钱当真钱卖。”
年轻人吓了一跳:“这里边怎么还有一个人呢?”
然后有点为难的说:“纸钱当真钱卖,这太黑了吧?”
我摆了摆手:“你别听他的,他跟你开玩笑的。这样吧,我五块钱卖给你一沓,怎么样?”
我确实不知道纸钱什么价,不过一沓纸钱也就四五十张,樊姨应该不会亏。
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一张钱来:“那我这应该是多少沓?我数数这是多大的钱。个十百千万”
我拦住他:“别数了,你这是两亿的。你耍我呢?拿着纸钱买东西?”
年轻人干笑了一声:“我开个玩笑。”
我心想:你家都死人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这得多没心没肺啊。
年轻人从兜里拿出来一百块钱递给我:“我买五十块钱的纸钱,再买个丫鬟,你看行不行?”
年轻人口中的丫鬟,指的就是童男童女了。在我的习惯中,童男和童女都是成对卖的,他怎么只买个童女?
不过五十块钱买个纸人,这生意绝对不亏,我就答应了。
一大叠纸钱,再加上一个童女,年轻人没办法拿,反正也没有几步路,我就帮他拿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交代李长庚看着点店。结果他根本没回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两分钟后,我到了出殡的那一家门口。黑色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我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坐在凳子上哭,旁边有几个人在安慰她。
我叹了口气,对年轻人说:“我就不进去了,我看不得这个场面。”
年轻人一脸无奈:“我也看不得。但是没办法,摊上这个事了,推也推不掉。”
他问我:“你有火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年轻人一脸无奈:“你一个卖纸钱的,怎么没有火啊。”
我也不知道他这种奇葩的理论从哪得出来的,凭什么卖纸钱的就得有火?琇書蛧
年轻人从兜里掏出来一支烟,左右看了看,直接把烟在火盆里引燃了,然后开始抽。
然后他冲我道了一声谢,就抱着纸人和纸钱进去了。
我刚转身要走,就听见里面有人嚷嚷:“哪个王八蛋把冥纸揭开了?”
冥纸揭开,八成是要诈尸。我顿时吓了一跳,知道这家的死人可能要闹起来。
这时候我应该赶快回家,免得惹上麻烦才对。但是我耐不住好奇心,站在大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
我看到刚才哭哭啼啼的女人被人扶起来了,往她手里塞了一只笤帚。
她一边哭,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灵床上的尸体:“让你不听话。活着的时候惹人生气,死了也不安生,我让你不听话”
打完了之后,女人又把笤帚挂在死人脑袋旁边。取过来一张冥纸,要给他重新贴上。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死人的脸很像是刚才买纸钱的年轻人。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我看到死人手里好像还夹着一支烟,那烟头还没有熄灭,在灯光下冒着一缕烟。
我倒吸了一口寒气,转身想要回去,却看见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了。
他朝我一脸苦恼的抱怨:“看见没?又被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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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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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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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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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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