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试探着向前走,它依然全无踪迹,直到我进了破庙的大门,它也没有再出现。
我敲了敲脑袋,心想:我最近一定是太紧张了,所以疑神疑鬼的。
等我走到破庙中之后,我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不是气温变低了,而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一直沁到骨头里。
这个地方很邪门。怪不得连一只鸟都没有。有时候动物的感知能力比人要强,他们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远远地避开这里。
我取出一枚五帝钱含在嘴里,又在手里各抓了一枚,这才小心翼翼的向大殿中走去。
大殿里静悄悄的,房顶被雨水冲刷了很多年,有许多地方已经漏了。阳光从孔洞中落下来,正好照在神像的脸上。
神像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反而显得更加阴森了。
昨晚我们摆在这里的瓜果没有被动过,一切好像都没有问题。于是我转身走出去,来到井边。
其实一进门的时候,我就应该去看这口井的。只是我没有鼓起勇气。这口井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进了一趟大殿,我就像接种了疫苗一样,对鬼魂有了那么一点点免疫力,然后我才能大着胆子站在井边,弯下腰向里面看。
借着白天的阳光,我能一直看到井底。这口井并不深,只有两人高而已。井底全是干枯的黑泥,我没有看到昨天的那个洞口。
我的腰越弯越低,脑袋几乎要伸进去了。忽然我心里一惊,意识到我现在的动作,不就是昨晚叔爷的动作吗?
想到这里,我就慌乱的想要直起身来,谁知道弯腰太久,身子有点僵,这样大幅度的动作让我踉跄了一下,随后就大头朝下,栽到井里去了。
完了我耳边风声呜呜,下一秒,就摔进了烂泥地里。周围哗啦一声,兜里的五帝钱在井底撒了一大片。
井底的淤泥虽然干枯了,但是毕竟是泥土,不太坚硬,我虽然摔得腰酸背疼,但是没有受伤,躺了几秒钟就爬起来了。
我来不及捡那些五帝钱,就借着井口漏下来的光芒,把井底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洞口。
难道说,我昨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我有点不太相信。如果那真是幻觉的话,黑狗去哪了?
我用手敲了敲井壁,声音很闷,不像是有洞的样子。我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内心深处有一种预感,找到铁棺,也许就能救活叔爷。只可惜,现在看来,可能性似乎不大。
我蹲在井底,一个劲的胡思乱想。忽然我觉得这里阴风阵阵,时间长了手脚都有点冰凉,显然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就慌乱的爬上去了。
等回到地面上,我才想起来,五帝钱还在井底。只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没胆子再下去拿了。
一股凉风吹过来,院子里枯黄的杂草发出一阵乱响,像是有看不见的人在来回踱步似得。这种声音让我头皮发麻,我加快脚步,出了破庙。
“小风,你出来了?”耳边有个人叫了我一声。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封七站在旁边。
“你怎么来了?”我奇怪的问。
封七说:“我来这转转,怕你出什么事。”
看得出来,封七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叔爷救了他,他就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
他看了看破庙的大门,问我:“里面怎么样了?有办法救活你叔爷不?”
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找到。以后再说吧。颜棋呢?”
封七说:“你放心吧,颜棋在我那吃了早饭,又在宅子里疯跑了一会,现在累得睡着了。你也知道,我那宅子又空又大,不少地方长了杂草,小孩喜欢那种地方。”
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就心不在焉的向回走。
封七走在我旁边说:“小风,你堂妹今天还问我,她爸爸妈妈去哪了,让我给含糊过去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她才四岁,你怎么把她养大?”
我有点发愁的挠了挠头。
封七就建议我说:“这村子里不少姓颜的,老辈里都和你们家是亲戚,你就挑个老实人家,把颜棋过继过去算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不行。颜棋是我二叔的孩子,可以让别人帮忙做两顿饭,绝对不能过继给别人。再者说了,我二叔和二婶先后横死,谁家敢收留颜棋?恐怕她和我一样,也被人当成扫把星了。”
封七就安慰我说:“颜棋如果没地方去,就先住在我家。反正我自己也是个鬼缠身,不忌讳什么扫把星不扫把星的。倒是你,该给你二婶准备送煞了。”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算算日子,再有几天就是二婶的头七了,我该在那天送煞。
于是我匆匆和封七道了别,就要去二婶家收拾遗物。
谁知道我刚走了两步,封七就叫住我,奇怪的问我:“你走路肩膀怎么一晃一晃的?”
我奇怪的问他:“什么一晃一晃的?我怎么没感觉到?”
封七摇了摇头:“可能我看错了。”
我心里装着二婶家的事,也没有在意,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现在二婶家空无一人。我只是有两天没回来而已,家里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
二婶不在家,想要把遗物找全并不容易,我把每个角落都搜罗了一遍,生怕落下点什么东西,万一像我二叔一样,送煞失败了,那可就麻烦了。
忙了一会之后,我总算把东西找全了,堆在院子里,只等着头七那天背过送煞桥就可以了。
这时候,我忽然觉得饥肠辘辘。我已经一夜没有休息,而且一天没有吃饭了。
我在二婶家厨房里找了点米,简单做了一顿饭,吃饱了之后,也没有离开,就在卧室睡了。
说实话,像二叔二婶这样,两口子全是横死的宅子,已经可以称得上凶宅了。普通人根本不敢睡在这个地方。
我之所以敢在这里休息,并不是我胆子有多大,而是因为现在天上还有太阳,我心里清楚,就算这宅子邪门,也不可能在白天闹起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我又梦到井底那片世界了。我梦到我趴在地上,身上压着一只厉鬼。
我眼睁睁的看着叔爷被扔进棺材,然后砰地一声,棺材盖死死盖上。他在棺材里哭号,却无法出来。www.xiumb.com
“叔爷”我大叫了一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
我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山了,但是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晨昏交替,最易见鬼。我忽然想起来叔爷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联想起自己是睡在凶宅里面,我就着急的跳下床,想要穿上鞋。
可是脚踩在地上之后,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我背后沉甸甸的,好像背着一个人似得
这种感觉,我早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当时我以为是一路背着叔爷回家,留下来的后遗症,没有太在意。想不到睡了一觉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时候,我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打了个寒战,而两个肩膀不由自主的晃起来了。
我心里一跳,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封七问我:你走路怎么肩膀一晃一晃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预感到我身上可能有点不对劲。
天正在迅速的黑下去,我伸手按了按开关,电灯没有亮。我只好在桌上摸索着找火柴。火柴找到了,却没有蜡烛。
这时候,身后有人捅了捅我,递过来半截蜡烛。
我下意识的把蜡烛接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整个人都炸了。
我猛地一回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给我递蜡烛的是谁?我头皮发麻,一阵阵的冒冷汗。
我在身上掏了掏,拿出来剩下的几个五帝钱,握在手里,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脏东西。
我又看了看桌上的半截蜡烛,它也没有任何异常。
我划了一根火柴,把蜡烛点燃了。烛光黄澄澄,明亮而温暖,一切都正常。
我松了口气,然后脱了上衣,站在穿衣镜跟前,使劲的向后扭头。
我急于要弄清楚,我后背上究竟有什么问题。
不看还好,这样一看,我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我看到了鬼纹。
那张脸就长在我背上。
叔爷死了,用一年阳寿换来了颜棋平安。我以为我逃出来了,却背负了鬼纹。
我正在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那鬼纹动了。她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惊恐莫名的看着她,然后发现那鬼纹从我后背上钻了出来,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穿着红嫁衣,蒙着红布的新娘子。
我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在穿衣镜前,扭头向后看。
新娘子站在镜子里面,缓缓地向外面走来。
然后她穿过镜子,走到我身边。锋利的长指甲摸了摸我的脖颈,她慢慢地凑过来。
我能感受到她冰冷的气息。
我以为她要张开嘴,露出牙齿,咬断我的脖子。
然而并没有,她只是贴近我耳边,幽幽的说:“颜风,谢谢你把我背回来。那个老头用一年阳寿,把你换回来了。我去办点事,然后再来找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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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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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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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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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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