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琉辰的侧颜,北时秋意外地发现安琉辰动了动唇,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四周十分的安静,只有阵阵的山间风过,带动身后的树林之间林叶的舞动,可是北时秋心里却鼓动着。

  因为安琉辰那动唇的无声唇形,北时秋看懂了其中的一句话,似乎是安琉辰若有所思无声说给自己听,甚至那样的慢,而让北时秋看懂了唇语。

  有一怎么可以有二……

  那么,安琉辰这句自语无声的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北时秋默然地垂下头,顾自沉思着。

  “血还在流,必须马上做进一步的处理,我背你!”

  乍然安琉辰的声音在北时秋的身边响起,北时秋收起思绪,抬眼看去,却见安琉辰已经重新蹲在她的面前,皱眉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沉着声严肃着口吻说着:“子弹虽然是擦着过去,但是可能真的碰到动脉,走吧。”

  话语一落,北时秋就看见安琉辰顾自调转了身形,将宽阔的后背暴露在她的面前,北时秋的神色顿时一暗。

  对于一般人来说,背人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尤其是男生背女生。

  但是这样一件看似十分细小简单平凡的事情,北时秋心里却非常的清楚,这对一个黑白世家之中成长起来的人,甚至还是被选做了家主而精心教导而成的安琉辰,将最为薄弱的后背这样交付给一个不过数面之缘的人,北时秋是为之惊诧的。

  在两年前的那一日宴会之后,北时秋从不怀疑,安琉辰这张温文尔雅的面容之上,那眼底的冰冷和淡漠觉不如呈现在世人眼中的那样少,甚至骨子里,这个人都是冷血的。

  两年的时间沉淀,这样的性子在安家那样错综复杂的家境之中,绝不可能和缓,只会变本加厉。

  所以,自己今天的一枪挨得很值不是么。

  北时秋神色微动,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下一刻已经伸手攀上了安琉辰的背。

  背上突然加上的重量,让安琉辰下意识地身形一僵。

  北时秋自然也是察觉到安琉辰的不自在,口中却带了几分不安的口气道:“我是不是太重了?我还是下来吧,我能走。”

  只是下一刻北时秋腰上传来束缚,身形一晃,安琉辰已经稳稳地背着她站起身来,只是安琉辰没有开口,脚步甚至有些摇晃,似乎是麻醉的药效还没有全部散去,却一步一步地朝着山下走去。

  原本的车子已经被黑衣男子开走,可以说是直接丢下她和安琉辰在这山上自生自灭的意味多了些。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骤然有阵阵汽车引擎声钻进北时秋的耳里,北时秋猛地抬眼朝前看去,却见那山下而来,正是几辆的漆黑路虎飞驰朝着山上而来!

  下一刻,北时秋就察觉到安琉辰猛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定定地看着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车影。

  视线一转,北时秋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安琉辰侧颜之上。

  在那几辆路虎的出现之后,北时秋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安琉辰身形再次的僵硬绷直,那皱起的眉和眼里的凝色都告诉北时秋,此刻的安琉辰是带着戒备的,只是同样的安琉辰没有当即离开,那是因为现在已经不是离开的最好时候了。

  车子在北时秋和安琉辰三步开外停了下来,一字排开,将下山的道路全部截堵。

  这个时候将近正午,四月的a市,虽然不是地处偏南,太阳却还是毒辣的,北时秋抬眼已经不能直视那耀阳的日头,她仍旧趴伏在安琉辰的身上,尤其随着那几部排开的路虎车停下来后,北时秋察觉到安琉辰更加护紧自己的动作,北时秋最后打消了要下来的念头。

  车子一停稳,车门当即被打开,当中的路虎车驾驶座上走下一个神色冷峻的中年男子,北时秋看见那人的相貌之后,双眉微皱,眼里却有了了然,低声道:“安同学,你可以放我下来的,那司机是米家的人。”

  北时秋下一刻发觉在自己说出这话后,安琉辰一直绷紧的身形慢慢地放松,只是却没有将她放下来,反而是再次抬步,这回是径直朝着那当中的路虎车走去。

  司机目光灼灼地看了北时秋一眼,转而快步走到了车后将后车门拉开,从后车门之中迎出一人来。

  待到那人从后驾驶座出来站直身,北时秋第一眼看见那人当投射来的目光,目光不由流露出柔和,唇边带起一抹淡淡的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扬高:“米爷爷!”

  听到这一声呼唤,尤其是北时秋的声音带着愉悦,那一双眼依旧明亮,米老爷子总算是将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偏偏这心才放了一半还没落实,米老爷子的眼转开北时秋的脸落在那手臂之上,那白蓝相间的校服分明是有暗红的血大片大片的漫染开,米老爷子当即越过了身边的司机,快步朝着北时秋而去。

  司机见此当即紧跟着米老爷子身后同随。

  看着越来越近的米老爷子,北时秋怎么会漏看米老爷子眼里的忧虑和关切,一时间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终究是失血过多,北时秋渐渐地看不清眼前的米老爷子,隐约之间米老爷子似乎朝着她伸出手来,转而北时秋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

  “滴”声绵长单调的心电监护仪声在这一间独立豪华的病房之中响动着。

  北时秋却没有要去理会的意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轻轻地撑在窗沿上,下巴微微抬起,甚至朝着窗外探出身,深深呼吸着空气,嘴角勾着一抹很淡很淡的弧度,有风袭面而来,撩动她墨色如瀑的长发扬动。

  低头,北时秋就看见窗外下面的医院花园,绿色的草地上有人漫步,有人闲聊,一切都显得十分和谐静谧。

  抬头北时秋看见霞光漫染开一片的天际,那样的夺目艳丽。

  只是下一刻有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地传来,钻进了北时秋的耳中,似乎还有男女争执的声音。

  “你别跟着我!”

  “这可就冤枉了,我真没有跟着你。”

  “行啊,你没跟着我,好!你现在站着,我要进屋去了!”

  “哎,别啊,好歹看在我是病号的份上吧,带我一个呗。”

  “雷天昊!你到底有完没完,本姑娘不陪你玩了!”

  骤然的一声厉喝从米言的口中说出,俨然是带了十足不可压制的怒气,北时秋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了米言声音所发出的方位。

  “砰”的一声,好在这豪华病房的房门做了隔音的设备,这一下的米言大力关门并没有引起十分剧烈的噪音,北时秋慢慢地挑高了眉眼。

  米言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着大力的一挥手换来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效果,脸上的不高兴难免又多了几分。

  “怎么就不直接干脆地被揍得躺床,也省的来烦我!真烦!”

  米言愤愤地说着,目光朝着豪华的病房之中梭巡了一眼,看见北时秋显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顿时脸色更是黑了黑,瘪了瘪嘴,朝北时秋快步走去。

  这进了病房,米言靠近病床的途中,终于是被那绵长的“滴”声心电仪发出的动静吸引,看了之后,米言就有些扶额道:“小北,你就不能安生的在床上歇着么,身体可是自己的,明明还中枪了……”

  听着米言念叨,北时秋有些莞尔:“不是中枪,是擦伤。”

  “是是!擦伤,擦的差点擦到动脉失血过多休克!”米言瞪了北时秋一眼。

  北时秋张了张口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候病房的门倒是被再次打开,北时秋顿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病房门外慢慢探身进来的人。

  米言当然也听见了动静,只是在看见了来人那张脸之后,米言的火气顿时一拱一拱地又冒了出来:“雷!天!昊!……”

  拉长的语调喊了十足的危险信号,雷天昊都不由抖了抖身子,立马抬手做投降状:“我就看一眼你家小北现在身体的恢复情况,然后立马消失,我保证!”

  北时秋却一脸好奇地盯着雷天昊的脸,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米言刚才叫出雷天昊的名字,北时秋的这一眼倒是不能直接认出雷天昊来。

  少年原本应该是清隽的脸,北时秋仍旧是记得在不久之前和米言一起见过雷天昊的,但是就是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雷天昊又是遭遇了什么,缔造了现在这张……

  嗯……微微肿起,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半胖子形象,一副被蹂躏痛扁之后的人物形象。

  雷天昊似乎是察觉到了北时秋惊讶的目光,不由对着北时秋咧嘴笑着。

  可是这一笑之下,反而是牵动着雷天昊负伤的一张脸更加的狰狞古怪。

  “都成了这副样子了,你还好意思对着小北笑,再不去换药,你就等着毁容吧!”米言终于是看不下去雷天昊眼下这副嬉皮笑脸却各种违和感的形象,几个快步到了雷天昊的跟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小北,你可别又跑了,我知道这几天的医院你待烦了,再等等,待会儿你说的那人就要来了。”

  话语刚落,米言已经扯着雷天昊往廊道走,带离这豪华病房。

  “哎,我还有话没说完啊……”

  “说什么说,没时间听你瞎扯,告诉你……”

  北时秋听着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眼里漫染上一丝笑意,转念想起什么,再次转眼,目光投向窗外,只是这次北时秋的瞩目点已经不是医院的花园。

  视线远眺,北时秋可以透过这一处的窗外视角,看见医院外头的马路所在,而此刻的马路边上,停靠着一辆白色的ben。

  如果她没有记错,从她醒来的每次窗外观察,这车子都会停留一段时间再离开。

  只是这次,北时秋倒是等来了那后车门打开的场景。

  从那后车门走下的一抹身影,让北时秋的眼里划过一丝的兴味。

  似乎是察觉到北时秋的目光,那人抬眼,那双锐利的眼眸准确地捕捉到这一处的窗边。

  北时秋已经闪身靠在了窗旁的墙壁,唇边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还是让她先来期待一下米言所说的那人,等会儿既然就要来了,那她就等会儿吧。

  视线的捕捉居然是换来了一个扑空,看着此刻那高楼之上的住院部开启的窗门,只不过余下窗帘晃动,站立着的修长身影止步,锐利的眼眸闪过一眸幽光。ωωω.χΙυΜЬ.Cǒm

  “峰少爷?”司机站在少年的身后,不解地低声唤了唤:“可是临时有了改变?”

  上官明峰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唇,只是抬手微微一摆,视线转开了那一处的窗边,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口气道:“没变,走吧。”

  司机看着再次抬步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的自家少爷,连忙快步跟上。

  豪华病房之中因为刚才不久之前米言和雷天昊吵吵嚷嚷的出现之后,此刻骤然的安静下来,就连那“滴”声的心电仪器声音都显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北时秋走到病床前坐下,伸手索性将心电仪器关闭,瞬间整个世界都平静安宁了下来。

  楼层的建设,将豪华病房几乎可以类比于高星级的酒店,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的存在,这样的布局让北时秋微微侧目的同时,也从米言的口中知道,这住院费还有一切的冗杂费用,都是安琉辰执意要承担的,米老爷子也是同意了。

  只是还有一点,安琉辰让北时秋务必要住院一百天,严格遵循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准则,后来北时秋才从米言的口中得知了这个住院时间的另外一个内幕。

  早在那天的医院出来之后,安琉辰也知道了自己之所以会去医院,就是因为一手脱臼,在安家那样的豪门之家来说,对于这样的一百天豪华病房的消费,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事情。

  米言甚至也是十分乐意北时秋一直住下来的,这样那妮子也正好有了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翘课,美其名是好好照顾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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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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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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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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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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