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此人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在长安县衙门口,被当众杖毙?
这种场面,他们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一名黑衣人走进县衙,躬身对站在院子里的儒雅男子说道:“回大人,犯人已经杖毙。”
李玄靖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裴哲,忽然说道:“裴大人,那日芙蓉园琼林宴一别之后,我们有近二十年没见了吧?”
张县丞和王县尉闻言一愣,什么,裴县令和李大人,竟然二十年前就认识了吗?
裴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回李大人,十九年。”
李玄靖道:“这些日子,多谢裴大人对诺儿的照顾。”
裴哲连忙道:“不敢不敢,其实是公子在帮助下官,下官感谢公子还来不及呢……”
李玄靖伸出手,裴哲脸色一白,但那只手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长安不比外县,在这里做县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大理寺找我……”
“谢李大人……”
目送这道身影远去,裴哲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时,他只听得“噗通”两声,身后的张县丞和王县尉同时跪下,一人抱着他一条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以前是我二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裴大人,裴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吧!”
“我们以后一定听裴大人的话,求大人放过我们!”
裴哲看着惊吓到极点的二人,愕然说道:“两位大人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吗……”
张县丞和王县尉很委屈。
以前他们只以为裴县令是李大人的狗,谁想到他们是二十年的朋友啊!
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大理寺找我……
谁懂啊,谁懂李大人这句话的重量,有了这句承诺,裴县令以后完全可以在长安横着走。
在百姓眼里,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父母官,可在权势滔天的李大人眼里,他们和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在县衙门口被杖毙的,是那不开眼的刺客,明天也能换成他们两个,而这,只在那位大人的一念之间,他们怎能不惧?
裴哲亲手扶起了他们,摇头说道:“两位大人不必如此,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了,作为长安的父母官,我等当通力合作,为百姓分忧解难才是……”
“是是是!”
“裴大人教训的是!”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官服下摆的尘土,张县丞终是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裴大人,以前怎么没听您说过,您和李大人认识呢……”
如果裴县令早说认识李大人,他们不早就跪下了吗,哪还有之前那些事情?
裴哲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低调,低调,本官和李大人是故交的事情,不想太多人知道……”
两人立刻点头:“懂的,懂的……”
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裴哲表情恍惚,陷入回忆。
至圣十四年,那年十八,科举,进士第一名,一人独占六科状元,震古烁今,名动长安,各大豪门争相拉拢的对象,长安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这是李玄靖。
那年自己也十八,科举,进士最后一名,芙蓉园中,琼林宴上,李玄靖受万人簇拥,风光无限,他在宴席角落,坐如喽啰。
真是一段久远的回忆啊……
……
有人在长安县衙门口被当众杖毙,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要知道,长安县衙并没有处决死囚的权力。
长安县令所判定的死刑命令,要交刑部复核,最终由大理寺核准,才能付诸施行。
但这也不是杖刑的失误,虽说杖刑有可能打死人,但仅仅十杖,就将那人活活打死,说明行刑之人,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杖毙去的。
长安县衙的官员,没有这个胆子。
消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扩散出去,迅速传到了长安各大高门。
以他们的能力,当然很快就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玄靖的儿子,在长安街头遭遇刺杀。
刺客失手被捕。
李玄靖亲自来到长安县衙,下令杖毙了那名刺客。
就连长安的许多大人物,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愣了许久,敬佩那刺客的勇猛之余,再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李玄靖不近女色,妻子早亡,就那么一个傻儿子,听说现在已经不傻了,哪个没脑子的家伙去刺杀他?
刺杀李玄靖,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刺杀他的独子,让李家断子绝孙,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长安恨李玄靖的人那么多,其中不乏顶级权贵,甚至是皇家贵胄。
算上那些监国的皇子,你去问问有几個人敢光明正大的这么做?
这愚蠢的刺客,没有被李玄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好歹留下了全尸,就在地府里偷着乐吧。
他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当众杖毙,这是对那刺客的惩罚,也是对其他人的震慑。
以后谁敢动他的儿子,这刺客就是他们的下场。
没有人同情那愚蠢的刺客,因为他们也有子孙,也有后代。
这股刺杀之风若不遏制,或许有一天,同样的事情,也会轮到他们头上。
至于杖毙符不符合大夏律法……
不好意思。
在大夏,他就是法。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这就是李玄靖,大夏第一奸佞李玄靖。
李府。
李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桌上的一大堆法家书籍,看上去有些讽刺。
说实话,今日之前,对于这个世界的父亲,他心中是很敬佩的。
在他之前,李家只是微末平民。
在他之后,李家已成大夏王朝顶级新贵。
这其中,只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
堪称一代传奇。
一直以来,李诺都以为他是为民伸张,惩奸除佞的正义先锋,怎么都没料到,他是结党营私,擅权专政,背信弃义,贪赃枉法,谋害忠良,草菅人命的大奸大佞……
这他还修个屁的法家啊!
上岸第一剑,先斩老父亲?
他是什么东西啊,能斩当朝三品大员?
三品只是表面上的品级,他手中真正掌握的权力,可远不止三品,是朝堂上真正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更何况,他都不知道这对父子的感情如何,可能他还没大义灭亲,人家就先清理门户,处置这个倒反天罡的逆子了……
李诺以前总觉得吴管家唠叨,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他修行,现在想想,才能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用意的。xǐυmь.℃òm
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理解。
李诺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望着悬浮在眼前的《法典》,心中一片茫然。
忽然间,李诺身体一震。
不知道什么时候,法典上的数字,又发生了变化。
“姓名:李诺。”
“寿命:一百五十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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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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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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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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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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