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不敢去看被甩掉的那两个人,天知道,我要是回头还能看见什么东西?
可是,我不回头也不行啊!
我们都喝过血酒了,不到明知不可救的时候,我们就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我乍着胆子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两具没了脑袋的尸体。
那两个人的尸首在我们侧后方向站得笔直,断开的脖子里还在往外冒血。
我只是看了这么一眼,身边就又传出来两声红线崩断的动静,当时就又是两个人站在了原地。
剩下的几个人连看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了,两只眼睛就那么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红线,生怕下一个被崩断了红线的人就是自己。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九眼彪嘴里的话竟然变得清晰了起来,我听见他像是唱歌一样在那喊什么:“龙王掉头,水鬼上吊,蛤蟆吃人,河水倒流。”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那“九眼彪”唱的分明就是“活命歌”啊!
“活命歌”我也只是从师父那听过,却从来没见过,据说,那是盗门的祖师爷给徒子徒孙的一线生机。也只有当了“瞎子”的人才能唱出来。琇書網
“活命歌”听起来可能是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但是,那里面却藏着救命的办法。只要你听明白了活命歌,也照着里面说的做了,再怎么凶险的秘境也能走出去。
那个时候,我们全都是被吓得心里发颤,就算是听出来“活命歌”里的内容,谁还能想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么?
偏偏领路的九眼彪还不走了,就站在河水边上扯着嗓子唱那活命歌。
我一看就知道不好了,九眼彪当瞎子是当到头了,他把活命歌唱出来,那就代表着祖师爷把生路指给你了,能不能活命就得看你运气了。
我那时候,也没了别的办法,就寻思着:那句河水倒流是不是逆着水往出走才能走出去?干脆就一头扎进了水里,逆流往水上面游。
好在回水河不算深,水流也不急,我感觉自己大概游出去五六百米就上了岸,等我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游出去多远,隔着一段距离还能看见九眼彪他们几个。
但是,我站在岸上已经能看见龙王庙了,我知道,自己这是闯出来了,赶紧向九眼彪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
谁知道,我跟他们招手的时候,他们也在向我招手。
我离着百十多米的距离,却能看见那些人个个都是脸色惨白,有些人的袖管子里还在不断往外滴血。
我知道,那些人全都死了,他们是找我回去。
我再不敢往那边看了,发疯似的往出跑,总算是在天亮之前逃出了龙王庙的范围,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费向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还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拿出一支烟给他递了过去:“你说的被诅咒是什么意思?”
费向晨道:“我从龙王庙跑回来之后,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梦见九眼彪他们在河边上向我招手。”
“他们还说,我不守信用,喝了血酒却不管他们的死活,非要找我报仇不可。”
“我知道,他们是在等着我回来。”
我看没什么可问的了,才扔下费向晨看向叶开:“你怎么看?”
叶开说道:“要是费向晨没撒谎的话,我觉得,那个所谓的诅咒应该是他的心理作用。”
“或者说,他当时想到跳水逃生的时候,并没告诉那几个同伴,人才会被誓言给缠住了。”
我点头道:“我觉得费向晨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首活命歌。”
“我在想,如果费向晨所说的活命歌里的提示全都完成了,能不能直接触碰到血海阶梯?”
叶开也说道:“我也这么想。还有,你觉不觉得差点弄死梅梦云的那个黑影,有点像是蝲蛄?”
“蝲蛄?”我顿时就是一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蝲蛄,也叫淡水鳌虾或者淡水龙虾,这东西可以说是东北的特产,外形就跟小龙虾差不多,只不过是比小龙虾小上一圈。味道比起小龙虾更为鲜美,蝲蛄炖豆腐也是东北的名菜之一。
叶开又说道:“对啊!蝲蛄不就是藏在水底的石头下面吗?那些人头被啃过之后卡在石头缝里,那不就是蝲蛄吃东西的方式?”
“还有,你吃蝲蛄的时候,吃脑袋么?龙王掉头,不就是说,你得把蝲蛄给吃了么?”
“把蝲蛄吃了?”我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叶开说道:“司宸给我们的情报里也提到了人头沉在水底的事情,说不定那个时候杀人的‘河龙王’也是河里的蝲蛄?”
叶开的意思是,那条河龙王不是真龙,只是伪龙。
如果,按照《西游记》里的说法,就算是井里都会有井龙王。在术道中人眼里,除非那口井是某个大能立下的锁龙井,否则不会有龙的存在。
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凤凰尚且不栖凡木,与凤凰并称的真龙怎么会钻进一口井里盖个水晶宫出来?
同样的道理,只有具备一定规模的江河才会有江龙王,河龙王的存在。稍小一些的河流里出现的“龙王”,不是混血的龙种就是某种修炼有成的水族被当地人误认为了“龙王”,这些龙王在术道中人的眼里一律被称之为伪龙。
叶开道:“要不,咱们运上一些农药过来倒水里试试?”
叶开是笃定了河龙王就是只蝲蛄。
蝲蛄对生存环境的水质要求很高,稍有污染的水域就无法存活。如果,有人在河上游倒了农药,半条河里的蝲蛄都会被毒死。
叶开是打算把那只蝲蛄给逼出来。
“不对,河龙王不是那只蝲蛄!”我看向远处的回水河道:“蝲蛄一般都是生活在水流缓和的浅水里,这条回水河倒是合适蝲蛄生存,沙家崴子外面是两河交汇的地方,必定水流湍急,并不适合蝲蛄生存。哪怕是那只蝲蛄成精了也一样。”
“而且,蝲蛄吃死人的时候,可不分头脚,只要能吃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放过。为什么这里的蝲蛄就只吃一颗人头?”
“我怀疑那只蝲蛄,不是在河里。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一只蝲蛄。”我声音一沉道:“备香,我要寻冤。”
焚香问冤,其实是古时候捕快的手段。说明白点,就是把死去的冤魂给召出来,让他去指认凶手,或者是寻找凶手藏尸的地方。
如果,把焚香问冤放到现在,那就是一个非常鸡肋的秘术。过去的衙门可以大刑逼供,现在却不行,冤魂提供不了足够的证据,哪怕是明知道谁是凶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溪月很快就帮我摆上了两只空碗和三炷黄香,我先是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放在碗里,又把其中一个空碗摆在了我抓过土的地方,然后分别在空碗的四个方向各抓了一把土放在碗里,点燃黄香插在了土里。
“五方土请五方神……”我口中念着咒语,一手抽出匕首,一手把费向晨给拎到了空碗旁边,一刀割开了他的手腕,把伤口对准了空碗。
费向晨的鲜血成串流进碗里,可是那只碗却像是怎么都填不满一样,碗里的鲜血达到瓷碗一半的位置上之后,就再也不往上升了。
没过一会儿,费向晨就虚弱地哀求道:“九王爷,你饶了我吧!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半句假话都没有啊!”
“你再这么给我放血,我就没命了,我真会死啊!”
我对费向晨的哀求充耳不闻,眼睛就一直在盯着那个碗看。
这时候,六扇门弟子里也有人说道:“陈九这是故弄玄虚吧?焚香问冤,那不是我们六扇门的秘术么?他会用?”
“我看,他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河龙王了,就故意弄出这么一手。好给自己个台阶,找个理由把自己的无能给掩饰过去。咱们不就可以撤退了?”
叶开也听见那些人在说话,眼神发冷的看向了六扇门弟子,却被琥珀用爪子压着嘴,把脸推向了我这边。
琥珀低声道:“别打扰陈九,我把那些人都给记下来了。一会儿,陈九办完事儿,我们再跟他们慢慢玩,有的是机会玩死他们。”
溪月也说道:“陈九不会在这种时候报复他们吧?那也太……”
琥珀说道:“你认识陈九这么长时间,还不了解他?”
“那货看似大度,实际上报复心理出奇的重。他跟你笑,可不是他没生气,那是他把你记心里了。只要稍微有点机会,他就能报复回来。”
“被那只狐狸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不是知道陈九的过往,我都怀疑这货是个修成人形的仙家,啧啧啧……”
他们两个正在说话的工夫,费向晨就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我连着又在费向晨的手上割了两刀,才把他受伤的胳膊给搭在空碗上退到了一边:“刚才说话的人,全都往出走,站到费向晨边上去,没说话的人,最好别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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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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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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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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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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