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凡说道:“所以我说,他们死了活该。”
那些天,我被他们气得干脆关了门,连院子都不出,天天躲在家里哭。
我爷一直安慰我:“别着急,时辰快要到了。”
我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见村里有什么动静,只能盼着我爸赶紧来接我,躲开村里这些人也就好了。
可我没想到,那个刘先生真的出事儿了。
那天晚上,我正要睡觉,就听见刘先生像是疯了一样在外面砸门:“张先生救命啊!救命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爷听见动静走到院子里说道:“现在才想起来后悔,晚啦!趁着还有口气儿,安排安排后事吧!”
“算了,后事也不用安排了,你家人谁也跑不了,在黄泉道上聚头儿,那是早晚的事儿。”
我爷说完就要往屋里走,外面那个刘先生竟然一头撞开了门,手脚并用地往院子里爬。
我看见刘先生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刘先生的一只眼睛被人给挖下去了,一只手拧得像是麻花一样,耷拉在身边动弹不了,另外一只手还使劲抓着地,拼了命地往我爷身边爬。
我爷看着刘先生苦苦求饶还是无动于衷,只是对着他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刘先生扬着头看向我爷的时候,眼珠子一下子瞪了溜圆:“你你……”
刘先生连说了几个“你”字,也没说出后面怎么样了?
我爷冷笑了之间,我家院子外面就伸进来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着那刘先生一只脚往外面拽。
刘先生死死地抓着地面,直到把手指头都掰断了才让那只手拖出去,我听见刘先生在门外喊了几声:“放过我家人,放过我家人吧!”就没了动静。
我被吓得死死抓着我爷的手:“爷,他是怎么回事儿?”
“没啥!就是时辰到了!”我爷拽着我回了屋里:“晚上好好睡觉,我帮你把耳朵堵上,你听不着就不害怕了。”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我爷是什么意思,到了半夜我才听见村里不少人在哭喊,有人跑过来砸我家的门。
我爷干脆把我抱起来去了西屋,我隔着门听见,有人闯进我家里使劲喊救命,还到处找我爷。
我家的屋子都让他们找遍了,可是谁都没进西屋。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村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我趴在墙头一看才知道,昨天晚上村里死了十好几个人,三秃子他家都死绝户了,那个刘先生也被人给吊在了树上,到了大晌午都没人敢去解那尸首。
村里人看见我在墙头上看热闹,就跑到我家里找我爷。
我爷明明就带着我在西屋里坐着,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村长在外面骂人,还喊着要抽人嘴巴子。我没听见村长抽人的声,却听见有人在喊:别打了。
我知道,那是村长打给我爷看的,我还问我爷:“爷,村里好像是出大事儿了,你真就放手不管了?”
我爷说:“管是肯定得管,但是不能现在就管。”
“人都贱,你对他好的时候,他不是觉得你有目的,就是觉得应该应份。只有让他们把苦头吃够了,你再给他们甜头,他们才会感恩戴德。”
“小子,你记住,‘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放在哪儿都是正理儿,我现在出去帮他们,他们不仅不会感激我,还得觉得,昨晚上死的那些人,都是因为我见死不救。”
“等着吧!等到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再动手。”
我爷说完话,又在西屋里摆了七个白瓷大碗,每个碗里都灌上水,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摞子一寸照片,从里面捡出来几张,一张张地扔进了白瓷碗里。
我好奇之下走过去一看,那七张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这几天骂我爷骂得最凶的那几个人。
我还好奇,我爷怎么会有村里人的一寸照片,而且还弄得这么全?
我爷也没多解释就告诉我:“没事儿别往水碗里看,更别往这屋里进。七天之后,咱们再出去。”
我不知道我爷要干什么,也没敢多问。可是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屋里有人在哭。
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不知道哪儿去了,那个人的哭声却变得越发清晰——那哭声的源头竟然是在其中的一只碗里。
我奓着胆子走了过去,低头往那碗里一看。竟然看见,那个说我爷哗众取宠的老娘们儿沉在碗里哭。
那个老娘们儿也是最近骂我爷,骂得最凶的一个。
可她怎么就缩成手指头大小,还落进我爷摆着的碗里去了?
我正想看个仔细,那个老娘们儿忽然从碗里抬起了头来,跟我对视在了一起,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只碗里也跟着翻出了血水。
我眼看着,那个老娘们儿的脑袋一点点从碗里冒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那女的就从碗里爬了出来,跪在桌子上,伸着两只手,对着我喊道:“张凡,你告诉张先生我错了,我还有老公,还有孩子,别让我死啊!”
“你帮我求求张先生,我求你了。”
那个老娘们儿连哭带喊地从桌子上爬了下来,想要过来抱我的腿。
我吓得一个劲儿往后躲,最后摔坐在了地上。
那个女的想要过来抓我脚的时候,我爷忽然开门走了进来,一脚踩在她脑袋上,把她给踩了个稀碎。
张凡说道:“我看着地上的磷火吓得不行,我爷却说:没事儿,就是个鬼而已,以后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第二天,那个女人果然死了,她家人抬着尸首堵在我爷家门口哭天抢地,怨我爷不肯出手相救。
我爷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还会去水碗那里看看,直到那七个瓷碗里的水都变红了,我爷才出去见了村长。
那天,我才知道,被我爷在水碗里扔了照片的那七户人家死得一个不剩。
村里人全都慌了神,一个个跪着求我爷出手。
我爷说:“要不是那个刘先生起了歹心,想要拘了黄仙的鬼魂当成役鬼,也不会给村里惹下这么大的祸患。”
“村里肯定得有人死,才能平息黄仙的怒火。如果,村里一个人不死,这事儿永远都不算完。”
“现在人死得差不多了,也就能往后谈了。”
“我爷把我托给村长,自己去山上住进了黄仙庙,一住就是七天,等他回来的时候,人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色白得吓人。”
“我爷跟村里说:黄仙不想罢手。那只黄仙就藏在村里,真要动了手,他护不住全村的人。所以,只能躲着黄仙,不能跟他硬碰。他就让村里人都给自己立了牌位。有了牌位,黄仙就找不着他们了。”
“村里人照着他说的话做了,村里也就太平了下来。”
张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爷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
我直视着张凡道:“这件事,你父亲张景龙知道么?”
“知道!”张凡点头道:“那年暑假过完,我爸过来接我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让我出去玩,自己关起门来跟我爷大吵了一架。”
“两人吵架之后,我爸连饭都没吃就带着我走了。”
我再次问道:“你爷爷去世之前,跟你联系过没有?事前就没有一点征兆么?”
“没有!”张凡摇头道:“我虽然不常往我爷家里跑,却总跟他通电话,我爷去世前三天,我们还通过电话。他什么都没跟我提过。”
“嗯!”我点起一支烟站起了身来。
我听叶开跟我说过东北先生。
东北先生的构成十分复杂,他们所使用的秘术,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不仅囊括了:佛、道、巫的手段,甚至很多民间的镇邪手段,都被他们信手拈来,用于对抗妖邪。
东北先生之间几乎没有门派之见,觉得什么招式实用,他们就会跟人去学。这些人见面之后互称“先生”绝不是在客套,因为,说不定谁就能成为谁的老师。
但是,成名的东北先生,一定有主修的方向,其他手段都是辅助。
张凡给我的信息太过有限,我看不清张成森走的是什么路数了?
我顺势看向了叶开,后者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也看不出来张成森的路数。www.xiumb.com
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
张家停灵时发生的事情,跟张凡给我讲的过往,明显没有什么关联,可是我却觉得这其中好像是有什么联系。
张凡身上的鬼祸,当年的白毛黄皮子,张成森忽然自尽,三件事看似不相干,我却觉得三件事只是少了一条把他们穿在一起的线。
这条线到底是什么呢?
我思维飞转的时候,叶开忽然说道:“当年那座白毛黄皮子庙在什么地方?”
张凡抬起头道:“这就是白毛黄皮子庙!”
张凡的话就像是寂静深夜中的一声鬼哭,让人汗毛倒竖。
我和叶开对视之间也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不管是不是术士,都忌讳在荒山野岭里见着房子就往里进。
深更半夜,荒山野岭里的房子,说不定就是一座坟茔,甚至是某个山洞,进去了未必有命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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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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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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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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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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