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达八家屯子的前一天晚上刚好下了场小雨,第二天一早,公路两边山上就起了雾气。
我离着老远看见一处山顶上的白雾,像是被谁给撕掉了一块儿,两边的雾气浓重,中间几乎没有雾气升起。
我一眼就看出,是有人动了那里的地脉,地气外溢才冲散了水雾。
司宸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造化割阴阳,咫尺藏神机。十事九不离,悬首逆天意。”
意思就是:想要逆转天意得借造化之力。如果看见,风水上出现不合常理的诡异之处,就是有人在分隔阴阳。
“叶开停车,我上去看看!”我和叶开顺着山坡走上去之后。果然发现那处山包是座“隐玄龟”局。
那只“玄龟”头尾,四肢全都缩在壳里,外面看只是一个圆滚滚的山包,不是高手很难发现这个风水局。
我顺着玄龟的背甲往前走了走出七步,抽出匕首往土里扎了两下,刀尖就触碰到了一层木板。
有人在玄龟背壳中间的位置上挖出来一个下宽上窄,不到一米深的土坑,又用木板把坑给盖了起来。
我跳进坑里大概比了高度,宽窄,却有些糊涂了:“这是有人给自己挖的坟坑?他是打算让自己趴在坑里,倒着埋人么?”
棺材因为有盖,都是上宽下窄,那人挖的坑恰恰是下宽上窄。反过来挖坑,不是打算把自己翻过来埋地里又是什么?
我绕着土坑转了一圈才说道:“这是有人要用自己的命,给人背因果。”
“玄龟可驮山负岳,他掀开了‘玄龟’中间的背甲,把自己倒着填进去,就能把后人的因果给背过来,保他一世太平。”
我往坑里挖了几下:“墓穴挖了不到三天。挖坑的人快死了,大概也就是在这一两天的事儿!”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就住在山下那个八家屯子里。布局的先生为了救他,肯定还在家里藏着别的什么玄机。我们下去看看。”
我能看出这些东西,完全是因为脑子里装着邪派风水术。
我虽然没有修炼血字秘档上记录的秘法,但是作为术士,只要那秘籍拿在手里,说是照本宣科也好,还是照猫画虎也罢,都能把书本上的秘术给施展出来。只不过是比不上那些专修的术士而已。
我往山下一打听,才知道,八家屯子里面有一个总是往自己井里挑土的老张头。
村里人说:老张头两天前,请了村子几个老头在他家院子里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回了屋里,说要办点事儿。
等他出来的时候,把他家祖宗的牌位全都绑在身上,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跳进了井里。
老张头没事儿就往他家井里倒土,那井水早就成了泥浆子了,人跳下去捞都捞不出来。
村里人,特意把老张头的孙子张凡叫回来给他办丧事。
张凡,再过几天也就年满十八了,岁数不大人却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把他爷的尸首捞出来,还把棺材背扣在他家院子里,棺材盖翻着面儿扔在井边,硬说是他爷的交代。
村里人都说张凡魔障了,谁也不敢往他家里凑合。
我听完这些,不由得跟叶开对视了一眼——我们都知道,这回八成是找对人了。
那个张凡不仅没疯,而且,是在等什么人过来。
张老头下葬最关键的两步,就是入棺和出殡,要是老张头带不走他家的因果,不仅是他白死了,张凡也得跟着死于非命。
入棺这事儿,张凡自己干不了,他肯定是要等人过来。
我没着急去张家看风,而是在村口蹲起了人来。
我在村口附近蹲到天-黑,才看见有个斜肩挂着一红一白两道布条子,手里拎着个唢呐的人,在村口那绕圈。
对方在村口转了好几圈,还翘着脚往进村的路口上看了好几次,就是不敢往村里进。
我走过去问道:“兄弟,给老张家吹白事儿啊?我带你过去。”
“不是……我……”那人转身就往远处树林子里跑,我故意等他跑进树林子,才追了上去。
那人看我追过来,赶紧转头求上我了:“兄弟,你是老张家的人吧?我求你点事儿,你去给老张家说说,这活儿,我不干了,我把一万定金退了,再给他补上一千块钱。”
“你要是能把事儿办成了,我再给你五百辛苦费。”
我看着对方道:“你不干了,我得跟人家说个由头吧?你凭啥不干了?”
那人带着哭腔道:“他家让我上门带红白布,吹太公调哇!这是人敢干的活儿吗?”
“他家老头,一个月前找我的时候,也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当时,就不该收他家钱。”
我把手一伸:“家伙什儿都给我,我替你去。你趁别人没看见,赶紧走吧!”
那人赶紧把唢呐跟红白布条交到了我手里,又往兜里掏出钱。
我拿了对方的唢呐,布条就走了,那人追不上我,躲在树林里对着我连连抱拳。
我不要他的钱,是不想沾上他的因果。
天下吹唢呐的人多了,会吹《太公调》的人却没有几个,他继承了这门手艺,却没那个担当,往后肯定要遭到报应。
我要了他的钱,报应就得找我。
我本来想要回头笑他一声,却没想到刚一转头就看见他从树林子里栽了出来,倒在地上挣命似的手脚乱刨。
我震惊之下几步赶了回去,我也就跑了这么十多步的距离,那人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断气了。
被他那口血喷着的树干子,顿时从根儿红到了尖儿,上面的枝杈全都掉了下来,三根光秃秃的,胳膊粗细的树干儿就像是三柱红香,直挺挺地立在地头上。
血香断头,鬼神催命!
这是,老张头找这个人的时候,怕他不来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还是,鬼神不让人去管张家的事儿?
要是后者,张凡得沾上多大的因果?
我把尸体拖到附近河边伪装成失足溺水的样子:“叶开。咱们去张家看看。”
我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叶开的手里拎着唢呐:“你拿那个干什么?你会吹啊?”
“会吹!”叶开点头道:“我爷,教我的。”
我好奇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叶开道:“我爷的唢呐吹得非常好,只是我爸他们走了之后,他很少吹了。”
叶开拿着唢呐试了试:“等会儿,我给你吹唢呐!”
“去你大爷的!是给老张头吹唢呐,我还喘气呢,你就要给我吹《哭离别》啊?”我正要骂叶开的工夫,脸色忽然一寒。
我悄然向叶开传音道:“你感觉到附近有人没有?”www.xiumb.com
“感觉到了!”叶开传音回应道:“那东西挺厉害。藏得太隐秘,我感觉好像是在人堆里了。”
“先找着老张家再说!
我加快脚步走进了村里,从我进村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每走一步都会生出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可我偏偏找不到那个人在哪儿?
农村有婚丧嫁娶,那是全村的大事,只要不是那家人缘太差,村里人都能过来帮着忙活。
我们都不用打听老张家在哪儿,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就行。
不管盯着我的是人是鬼,混在人群里都不好对付。
我还在人群里搜寻目标的时候,张家的司仪已经迎了上来:“过来啦?来了,就先吹着,到了饭晌我再喊你们。”
过去,唢呐手地位低,唢呐不进门,是吹唢呐的规矩。
所以,我们只能在门外站着。
叶开拿着唢呐守着大门站好之后,我在旁边悄悄捅了叶开一下:“你会吹《太公调》么?”
“不会!我又不是唢呐手。”叶开道:“你还不知道《太公调》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可糟了!
叶开不会太公调,屋里那些人倒是好糊弄,盯上张家的鬼神怎么糊弄?
我正犯愁的时候,张家的司仪又转回来了:“你们站那干什么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脸一板道:“东家把我们找来,是要吹《太公调》。”
“这《太公调》可不是随便吹的东西,你把东家找出来,我得再问问。他要是坚持要吹,那得给我们立个黄纸字据。要是东家变卦了……”
我往自己衣兜上拍了两下:“钱,我一分不少地还他。我们兄弟马上就走。”
司仪一瞪眼睛:“要是嫌钱少就直说,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拿了钱,不办事,别说我让你们走不出八家屯子。”
司仪这么一嚷嚷,帮忙的村民都围上来了,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看着我和叶开,就差要动手揍人了。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这种趁机要价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家办事儿,都不愿意遇上这样的人,那些村民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各位乡亲父老,听我一句:前几天姓张的东家找上我们……”我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各位,我跟司仪说这话没毛病。”
“放屁!”司仪骂道:“我怎么没听过《太公调》?我看你们就是来找事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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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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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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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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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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