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拼上一条命,只是为了赌一个渺茫的希望。
那只狐狸固然害怕誓言带来的劫数,但是,我爷和韩宗一样是在钻天道的空子,天道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我眼泪止不住地在往下流,韩宗就在那儿静静看着我,直到我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才抬起手来摸着我的脑袋:“孩子别哭了,咱们没有跟人斗法的实力,就得拿命赌个输赢,决不能坐以待毙。”
“你爷是好样儿的!你也得拿出爷们儿的血气。咱们就算打不赢那狐狸,也得毁她几百年的道行。不然,别说你爷白死了,老祖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孩子,你记住了。人活着,可以哭。但是,哭过了,咱们就得把掉下去的泪珠子给找回来。不然,咱丢不起这个面子。”xiumb.com
我抬头看向韩宗的时候,忽然觉得我爷回来了。
我爷和韩宗的身影好像是重叠在了一起,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爷!”
韩宗微微一愣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么的,姓董的那个王八蛋,算我有个孙儿,咱家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那孙儿,没想到,是我死了之后,认了孙儿。”
“小九,你这声‘爷’咱家认了。咱们爷孙死也死在一起。”
“嗯!”我跪下来给韩宗磕了头,算是拜他当了干爷爷。
韩宗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他并排坐在了一起:“小九哇!我刚才说‘可惜’,是说,我跟你爷定下圈套,就是等着狐狸上门找你,再用暗弩把它给射死。”
“那狐狸滑得很,明明是要抓你,却不肯进来。我那两弩才没能要了她的命。”
韩宗声音一沉道:“狐狸那东西太狡猾,想抓它就得长时间布局,一点点地引它上钩。那只狐狸这次受伤之后,就不会再给我们从容布局的机会了。七天之后,她肯定会再来抓你。”
“我们还有两次机会。”
我抬头道:“爷,怎么会有两次机会?”
“我说的是,你有第二次机会!”韩宗道:“那只狐狸,一心想要把自己的狐皮给弄回去。但是,它发过誓,把皮放在你爷手里做抵押。你爷活着,它就不能把皮拿走。你爷一死,这条誓言就破了。”
“它上次来,往你嘴里灌了一口狐血。是让你养着它的皮,等到你爷死了之后,它好把皮给剥回来。但是,这口狐血下去,你至少也得把这张皮养上五年,它才能动手。所以,她再来的时候,就算我们失了手,她也只会杀我,不会杀你。你就还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我惊恐地看向韩宗:“爷,咱们不赌第二次机会,就赌这一次。”
韩宗笑道:“放心,我也不想死。这事儿,咱们还得去找井里那水鬼。”
“狐狸虽然会浮水,但是在水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有那只水鬼帮你,咱们才好在水里对她下手。你先休息一晚上,明晚,我带你去见那水鬼。这回,咱们得把她给放出来。”
我忍不住问道:“爷,那只水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韩宗摇头道:“原本嘛,坟井子这步棋,你去请水鬼只不过是个幌子。我和你爷真正的用意,是让他死在狐狸的手里。”
“我一开始,也觉得那井里就是个带着冤屈投井自尽的女人而已。直到我跟她交手之后,才发现她的修为非常可怕。而且,那井里的禁制,也不止一处。”
韩宗道:“如果,她肯帮你的话,咱们就有胜算。这次,你得下井里去求那女鬼出手。”
我咬牙道:“行,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韩宗说道:“你这几天给你爷守灵,累伤了身子,现在下井,我怕你还没看到那女人就没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们明晚过去。”
韩宗说着话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韩宗让我一定要吃饱饭再跟他出门,只有吃饱了才能扛得住井里的寒气。
那时候,我哪还能吃得下去东西?只能强迫着自己,把饭一口口地往嘴里塞,直到再也吃不下去,才拎上韩宗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坟井子。
村里连着出了几次事儿,没人敢去碰那口被挖开的井,我再找过去的时候,那口井仍旧是像之前一样敞着盖子,露在雪地里。
韩宗往井里看了一眼,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道:“把纸点着扔井里。要是,井里有什么动静,咱们再下去。”
我没去看纸上写的什么?就点上火,把纸扔进了井口,自己趴在井沿上往下看了过去。
火苗带起的红光顺着井壁飘落不久,便骤然熄灭,井里也蓦然传出一声好似哭声的怪响,浑浊的井水也由下而上地翻滚而起,我眼看着翻动的井水往我眼前冲来,韩宗伸手抓住我肩头把我给提了起来。
我的双脚还没站稳,白色的水柱便迸出了井口,往我头上浇落而下。寒冬腊月,冷水淋头,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韩宗叹了口气道:“走吧!井里那位不想见咱们。咱们再回去想办法!”
我打着哆嗦道:“不……我……我想下去看看。”
“不行!”韩宗摇头道:“刚才那张纸,就相当于咱们的拜帖。咱们依着礼数求见,主人不想见客,咱们就得走。硬往里闯,那就是要跟主人翻脸动手,弄不好,咱们就都出不来了。”
我被冻得脸色发青,却死死拉着韩宗不肯跟他回去:“爷,咱们就下去看看吧?回去,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试试。”
韩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多喝两口酒,我带你下水。”
我几下脱了棉衣,拧开酒瓶往嘴里灌酒,韩宗把我衣裤摊在地上,用钉子钉住了袖口,裤腿,又在衣服领口的位置上用雪堆出来一个圆球,拔下我几根头发塞进雪球里。
要是不注意往上面看上一眼,谁都会以为有个伸展着四肢的人躺在雪地里。
韩宗深吸一口气道:“希望,这假人到时候能救你一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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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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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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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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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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