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没有正面回答明德帝,只是道,“我建议你加试部分的分值不计入成绩,否则对其他举子不公平。”
明德帝大为惊讶,“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学生能答对?”
“学生能不能答对,那是用不用心的问题。但他们肯定都见过你出的题,换句话说,我押的题有可能全中。”
明德帝不服气,“那你猜,朕的沙盘用的是哪里的地形?”
岑鸢一瞧明德帝那副“让你猜不着”的样子,不由得微敛了眉眼,不忍看他表情,“邬城。”
明德帝:“……”
他怀疑岑鸢昨夜潜进了兵部偷题。为防漏题,他特意到昨晚才透露今日加试,那些知情的官员,昨夜都没离开过兵部。
岑鸢解释道,“邬城就在鹿北一带。鹿北地形是我用来专门讲战略部署的沙盘图。我的学生闭着眼睛,都能给你重新造一个鹿北沙盘出来。所以,你要考他们什么?”
“那你如何知道朕用了邬城地形出题?”明德帝纳闷极了。
“我和我家小姑娘只跟你提过‘邬城黑色惨案’,你不用邬城能用哪里?”
明德帝:“……”
朕的心思就这么好被拿捏?
岑鸢继续道,“因为是第一次加试,你怕打击到举子们的心态,所以又故意出了相对简单的题,对吧?”
那你不是送分是什么?这就好比,我的学生已经学到微积分,你出题考了个一加一等于几。
明德帝彻底不想说话了,就算说话也是气鼓鼓,“你走你走,陪你媳妇儿去!”xǐυmь.℃òm
岑鸢便是高高兴兴走了。
齐公公好奇地问,“驸马爷,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呀?”
驸马爷道,“把咱们皇上哄高兴了,我能不高兴吗?”
齐公公笑眯了眼,“驸马爷您真是我见过最能讨皇上欢心的人了。”
驸马爷敛了笑,“咱们皇上心思难测,没准儿他现在最讨厌看见的就是我。你快去哄哄他。”
齐公公滋溜跑到明德帝跟前,见一棋盘的黑子,白子全没了,笑道,“皇上,您也不必沮丧。不是每个人都有您这样的天赋,站在顶端求败的人寂寞了些,皇上您要适应。”
明德帝没好气,“朕输了。”
齐公公没回过神来,“啊?”
“朕今日下棋输给了那臭小子,啊什么啊!不止下棋输了,连出题都输了……”
他原本就是存了心思要为难岑鸢这个教谕,谁知撞在了马腿上。
武举文试结束,别的书院举子们垂头丧气;云起书院举子们一片欢呼,答对了,全答对了。
很快,兵部出了告示,加试部分的分值不计入成绩。
别的书院举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云起书院的全体举子们:“……”
合着兵部逗我们玩呢?
兵部:“……”
我们也有口难言,全凭皇上一个喜好。
皇上:“……”
不关朕事,是你们教谕自己的提议。
云起书院教谕,其实也就那一个:“高处不胜寒啊!”
如此下来,武举便只剩下明日的比武。这项分值才是重中之重。
到此,具有比武资格的原本只三十五个。因着明德帝对武举加强了重视,又放宽了下限,多取了十一人。
也就是说,明日比武者有四十六人。而其中,云起书院又是独占鳌头。
十三人中竟然进了六个人,包括魏屿直,唐星河,马楚阳,吴起程,赵椎,以及邢明月。
且六人个个以高分成绩鹤立鸡群,云起书院出尽风头。
海晏驸马这个教谕也因此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说什么的都有,“驸马运气真好,捡到的学生全是好苗子!”
“有没有可能,驸马确实有本事?”
“有什么本事?驸马当教谕才几天?能教出什么来?那唐星河和马楚阳原本就在国公府族学待了好多年,要学,也是从国公府族学学到的本事。”
“马家更是不止上有马老将军,下有马小将军,他们家府卫里都有好些个退下来的将军呢。说白了,驸马就是会捡漏。”
“说来奇怪啊,云起书院真就会捡漏,文的捡完捡武的……啧……”
无论外界怎么传,都影响不了云起书院的尊师重道。所有学子自经历了加试后,对他们教谕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就连霍斯梧这种提前落榜的,都对岑鸢无二话。听到外头说他们教谕不好,他还要跳出去骂上几句。
要说霍斯梧因何落榜?
他主要弱在步射和骑射上。他在步射上,只拿到了两分,还是靠运气拿到的。骑射就更惨淡,零分收场。
他上次眼睛被打坏以后,看东西一直很模糊。在训练的时候,步射和骑射就常垫底,所以落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霍斯梧还是一直坚持练,也坚持参加武举。他可不管落榜会丢了谁的脸!
他的脸是他的脸,淮阳伯府的脸与他无关。
至今,他一次都没回过家,也没喊过一声父母,气性大着呢。
武举这种事,重在参与嘛。不参与他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其余落榜的人,无一例外折在步射骑射上,马枪也很难。总之这结果,跟岑鸢预料的情形几乎一样。
岑鸢回听蓝院的时候,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谢恩,“多谢姑娘,多谢少主夫人。要不是您,老奴的侄儿哪里有这般造化?”
时安夏笑道,“邢妈妈,起来说话。”
那邢妈妈正是侯府的老奴,往日在时老夫人手下办事。
时安夏重生以后,知这嬷嬷算得上正直能干,也没有做过特别昧良心的事,便以帮她名义上的侄儿邢明月入仕为条件,拉拢她为自己办事。
邢妈妈卖身为奴进侯府之前还是个孩子时,曾流落至洪县邢家村。
她原本无依无靠,到了邢家村后,遇上个好心人收留了她,还让她也跟着姓了邢。
那人就是邢明月的祖母谢氏。当时邢家也很穷,可就那样,谢氏还是给了她一口饭吃。
谁知好景不长,谢氏得了重病,无钱医治。
邢妈妈就自作主张把自己卖身为奴,换了银钱给谢氏治病。
谢氏病好后,想让邢妈妈嫁给自己儿子。其实邢妈妈自己也很钟意她名义上的大哥。
可她知道,她那大哥早有心上人。她也不愿挟恩图报,谎称侯府主母对自己的亲事另有安排,从而成全了大哥。
这个邢明月就是她名义上大哥和心上人的儿子……邢妈妈自己一生未嫁,其实也就把邢明月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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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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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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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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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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