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唐星河这回是得了母亲和表妹授意,声音都大很多,“话说这裴钰啊,可犯了大事儿!”
他这么一嚷嚷,便是把周围正好奇的人全吸引过来。这里面除了护国公府自己的人和相熟的人,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且根本不熟之人。
这一挤,顿时把唐星河与时安夏全围在中间。正嘤嘤哭泣的朱熙瑶瞬间就被挤到了圈外。
唐星河本就是个人来疯,人越多,发挥越好,口才从没那么溜过,“先说啊,我们国公府可没这等恬不知耻又心思不正的亲戚!”
国公爷见此已不好阻止孙子往下说,但朱氏急了,“星河,你胡说些什么?”
唐星河恍然,“哦,对,裴钰只跟继祖母私人有点关系,跟我们国公府可没什么关系。”m.χIùmЬ.CǒM
最讨厌听“继”这个字的朱氏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恨不得打死这个祸害。
她只能求助夫君,希望他别让这祸害不分场合乱说话,毕竟在外嚷嚷开来,护国公府也没脸面。
但此时唐颂林几经权衡就改变主意了。由别人说出口,让人猜来猜去,还不如自己人主动说,更能撇清关系。
想到这些,唐颂林便负手点头,“裴钰跟我们护国公府本来就没关系,你且说说怎么回事。”
朱氏:“……”
真就是气啊。去年她侄女朱熙瑶再次带着裴钰入京的时候,国公爷可不是这态度。
当时得知裴钰是个才子,国公爷还亲自去国公府族学打过招呼,说是亲戚,就指望这次春闱能给国公府挣脸面了。
如今有了亲外孙,他不止记不得裴钰这个人;现在得知其出事后,更是恨不得撇了这层关系。
这凉薄透顶的男人!一点都指望不上。
唐星河便绘声绘色将裴钰勾结肖长河威胁肖长乐的事说了出来,“所以有两张‘肖长乐’的考卷,如今正放在皇上的御案台上。”
唐颂林脸色极为难看。
连皇上都惊动了,这已经不是家丑问题。扰乱科举,徇私舞弊,此乃大罪!
曾经先帝在世时,也出过徇私舞弊案,最后主犯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所涉官员全部下狱杀头。有连带责任的,谁也没躲过去。
唐颂林一想起这些,脊梁骨都发寒。他回到家,大发雷霆,火速做了两件事。
一是勒令朱氏立刻把她侄女赶走,从此不允许再踏入国公府半步。
二是勒令朱氏把管家权交给大儿媳妇郑巧儿。
朱氏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一天,竟然毫无征兆就从当家主母的位置上下来了。
并且接替她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媳妇,却是大儿媳妇。
唐颂林冷着脸威胁,“如果裴钰这件事牵连下来,我不介意休妻。”
朱氏如坠冰窖。
她看着丈夫那张冷脸,知道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并非口头上威胁。
曾经亲眼见过丈夫对待先夫人娘家的冷硬态度,她还沾沾自喜,心里头舒坦得很。
却不料丈夫那种冷漠薄情根本不针对谁,完全是无差别对待。
朱氏本来正伤神当家主母的掌家权,立刻就转到了会不会被扫地出门的问题上。
她这才意识到裴钰这件事的严重性。哪还顾得上别的,当天就把侄女儿朱熙瑶轰出门去。
据说动静还闹得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国公府撇清了似的。
朱熙瑶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姑母能把事做得绝到这个份上。
她和时婉晴一样,在京城都有个自己的小宅子,但不乐意去住。
背靠大树好乘凉,护国公府这招牌非常好用,令她在京圈结识了许多高门贵妇和贵女。
她原本混得如鱼得水,加上儿子优秀,想与她议亲的人家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要不是时云起横空出世,风头更盛,她相信还会有更多的高门大户盯上她儿子。
可如今,所有人都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别说议亲,就是碰上了人家连招呼都不想打,吐一句“晦气”走人。
那些有意向议亲的人家,也都纷纷避而远之,权当不认识,没那回事。
人情冷暖,不过如是。
朱熙瑶更想不通的是,儿子原本就有真才实学,为何要行如此手段去害同窗好友?
她儿子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想法……这个念头一起,就抑制不住了。
儿子冤枉!
她儿子是冤枉的!
所谓为母则刚。朱熙瑶换上隆重的衣裙,打着护国公府的名义,跑去衙门敲响了申冤的鼓。
她一告东羽卫滥用职权,粗暴执法;二告肖长乐为了打击同窗,不惜使下作手段,唆使弟弟肖长河攀咬裴钰。
总之她儿子冤枉!
至于为什么要打着护国公府的名义,那自然是护国公府的招牌好用。还有就是单纯想恶心一下那家人,谁让他们那么绝情绝义把她赶走。
唐颂林因为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这回很快就得了消息。
气得呀!一个耳刮子打在朱氏脸上根本解不了心头恨!
他坐在上首,指着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朱氏鼻子吼,“贱人!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朱氏两眼发蒙,没明白又是哪泼水发了!
侄女赶走了,掌家权……不就是给得慢点吗?但她也已经在交接了啊。
她当即就跪在地上哭起来,“老爷,你……我……”
唐颂林继续指着她的鼻子骂,“管个家你管不好,养儿子你全养废,没一个中用!养闺女,你看看你养出的哪个闺女能比得上楚君?全都是些废物!”
朱氏:“!!!”连哭都忘记了,就那么张着嘴巴,怔愣地看着丈夫。
楚君!唐楚君那才是个废物好吗?
被设计就乖乖嫁了!被换子就乖乖替人家养儿子!嫁出去这十几年,没回过国公府几次,这会子倒成了国公爷嘴里的好女儿了!
唐颂林继续骂人,“唐楚月比夏儿那丫头还大一岁,你看看被你养成什么东西了?”
唐楚月!
夏儿!
听这称呼,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朱氏心头这才真正慌起来,嫁出去的唐楚君,十几年后以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杀回来了!
如同一张编织细密的大网,将她彻头彻尾笼罩。
这头,时安夏温温淡笑,“是时候收拾朱氏了!这么些年,她过得也够滋润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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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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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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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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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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