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那头没动静。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那边还是一片死寂。
夏然有些耐不住性子,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然而,那头居然直接给挂断了。
这是破天荒头一回。
因为她有心脏病,陈凛一般接她的电话都很及时,从来不会拒绝,就算有事在忙没接到,也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给她回电话。
她知道这是因为他会担心她发病。
可现在,他居然拒接她的电话。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就连坐也坐不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踱步,又关了微信,直接打了电话给陈凛。
那头还是挂断。
她握着手机,浑身冰凉,如堕冰窟,她不知道陈凛这是什么意思。
她又开始给陈凛发微信。
夏然:录音你听了吗?我也不是信口胡说,录音就是证据,你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她这人太自私了,根本就没有为你想过。
夏然: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接我的电话,你还在忙吗?
夏然:阿凛,我求你说点什么吧……或许我擅自和她谈话会让你不高兴,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也说了,我们是家人啊,作为家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曾经摔倒的地方又摔一回?
夏然:你别忘了当年,阮舒怡甩了你之后,那段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我都看在眼中,所以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我不想再给她伤害你的机会,我这是在保护你,阮舒怡本就不爱你,而且她都未必能活下去,为你的以后着想,你真的应该早点抽身,忘了她。
陈凛将微信设置了静音,他已经吃过饭了,从浴室里冲澡出来,拿起手机看到夏然还在不停地发送信息。
他大概扫了一眼,没有细细看下去,一边擦头发,一边又找到那个音频文件,听了一遍。
然后他将音频文件保存本地了,这样就不用打开和夏然的微信聊天才能找到。
这音频他已经听了好几回,他放下手机,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阮舒怡……还挺厉害的,非常有正宫娘娘那范儿,很霸气。
他吹完头发,发现夏然又发来一堆微信,这次他看也没看。
不回复就是最好的回应,他估计夏然这个晚上都睡不好了。
他打算先晾着夏然,等他回去再算账。
而他在又听了一遍音频之后,点进和阮舒怡的对话框,发信息给她。
不过他没有说夏然发录音给他的事儿,而是同她问一些更要紧的正事。
陈凛:阮阮,问你点事,我记得你是单亲,你说你爸躲债跑掉了,那你和他后来有联系吗?
那头过了一阵才回复:没有,我打他的电话,刚出事那阵子没人接,后来是停机,再后来是空号,我回家里看过,家里房子都被银行收了,再后来我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到他去了哪里。
阮舒怡:他可能是为了躲债,也不敢和我联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下落。
陈凛拧眉,想了想,又问她:能不能把你爸的身份信息给我?
阮舒怡:你要干什么?
陈凛正迟疑,阮舒怡那头又发过来:你不是想要找到他,然后抽血试试骨髓能不能匹配吧。
心思被戳穿,陈凛也没再藏着掖着。
陈凛:我听说直系血亲配型成功的概率会高一些。
阮舒怡这会儿正在家里陪着阮皓言玩,看到陈凛这条信息,她一时没动,握着手机的手指却不自觉缓缓收紧。
她想到了闫闯的妻子和孩子,也想到傅时琛,这些白血病人的家属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他们会和病人本人一样,开始操心骨髓的事,然后为此焦虑。
陈凛现在,已经和这些人一样了。
她握着手机,僵硬地坐在地毯上。Χiυmъ.cοΜ
不多时,手机又震动,这次陈凛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乐乐自己玩一下,妈妈去接个电话啊。”
阮舒怡跟儿子说了一声,起身去了卧室窗边,才接了电话。
她“喂”了一声。
陈凛问:“是不是在陪乐乐?”
“嗯,”阮舒怡无意识地抬手抓了下窗帘,然后说:“你以为我没想过找我爸看看骨髓能不能匹配吗?我找不到他啊,他真的……完全不管我死活了……”
她话头顿住,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但只要想到父亲的所作所为,她就压抑不住心底的委屈和难过。
她爸爸自从事业有起色之后就很少回家,父女俩的感情其实不能算多好,她小时候还很计较这些,后来哭闹甚至离家出走都解决不了问题,逐渐认命,至少,爸爸给了她不少钱。
可是后来出事了,爸爸说都不跟她说一声……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联系不到他人,紧跟着又被催收的人找到学校里来。
爸爸像是人间蒸发了,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后来她生病了,最初也抱着希望试图再找,但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彻底死了心。
陈凛听着她低落的语气,沉默片刻,说:“没事……这样,你先把你知道的有关于他还有他那个矿场的消息都发我,我试试,然后我们也再想想别的办法。”
阮舒怡心口有些憋闷,问他:“你不会觉得麻烦吗?”
不等那头说话,她又道:“不……你会的,这只是刚开始,所以你觉得无所谓,但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这个病有多麻烦。”
陈凛说:“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阮舒怡扯着窗帘上的流苏,没说话。
这样的事她也不是没见过,很多时候,癌症拖垮的,不只是一个病人,还包括身边的所有人,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会饱受摧残,甚至消耗殆尽。
陈凛语气软了点,哄着她道:“别瞎想,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乐乐,其他的事我都会想办法。”
阮舒怡没说话,鼻尖发涩,陈凛还没有得到她的明确答复,但却已经在为她奔波了。
这通电话没有聊很久,因为乐乐在客厅里喊妈妈。
挂断电话后,阮舒怡忙了一阵,直到哄睡了乐乐,她想起一件事,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
最终,她翻找出一个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
正是当初被砸坏的那个,这手机她没扔,是因为里面有存她爸爸的工作号,她是不记工作号的,脑中只有爸爸的私人号。
之前她联系不到爸爸其实找过人修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可能通过工作号联系到人,但那边给她的结论是这手机要修必须换原厂屏,而那个厂商已经停止生产这种屏幕了。
当时她就泄气了,但没扔掉手机,大抵也是潜意识里还不愿意放弃,最后这手机被拿回家压了箱底。
而现在,陈凛在努力地帮她找骨髓,她想自己也要再努力一把,看能不能找个更专业的硬件方面的专家,看看这手机还有没有得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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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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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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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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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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