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什么急事,匆匆走了。
阮舒怡将人送到门口,看着男人下楼,他头也没回。
她回到房间里,阮皓言在吃饭,她一点食欲也没有。
陈凛大概在生气,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和他的聊天框。
和傅睿在一起的事,她也并非不能解释,但她迟疑了……m.χIùmЬ.CǒM
今天她去医院看闫闯,闫闯已经很虚弱了,她也看到了闫闯的妻子和孩子。
一个白血病人是能拖垮一个家庭的,不只是经济上,更是精神上的,她看到闫闯的妻子变得多么憔悴,而仅仅八岁的孩子眼里也黯淡无神。
至于闫闯自己,按照医生的话,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可是他在受苦,他已经几天没进食了,他被疼痛和气喘折磨得夜不能寐,已经毫无生活质量了,可他仍没有咽气。
她已经看过不止一个绝症病人这样了,她知道,闫闯有执念,他放不下家人。
这样漫长的垂死挣扎,无论对闫闯本人,还是对他的家人,都是一种磨难。
这件事的残忍之处在于,根本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她不想让任何人和她一起面对这一切,不管是陈凛,还是阮皓言。
阮皓言已经比同龄的小孩要成熟了,很懂事,尽量不给她添麻烦,可他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啊,她有时候也会心疼,会觉得都怪自己,为什么自己会生这样的病呢?
而陈凛也很无辜,他都已经和她分手了,他早就说过不想要孩子,她却擅自做主生下阮皓言,现在还试图改变他的想法,要他接受阮皓言,还要他照顾阮皓言……
因为她已经无法担负这个责任,就要将责任推给毫不知情的他。
难道还要让他接受一个只会成为他的负累的白血病人吗?
这个决定太难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很茫然,在这种情况下,再去和陈凛解释她和傅睿之间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让他对她心存幻想,却又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答案,这又算是什么?
良久,手中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的手也缓缓垂下。
阮皓言说:“妈妈,你怎么不吃呀?叔叔炒的菜很好吃。”
阮舒怡有些无力,看着阮皓言,勉强笑了笑,“乐乐,你喜欢和陈叔叔一起玩吗?”
“喜欢的,”提到陈凛,阮皓言眼睛亮亮的,“叔叔好帅,好厉害,今天教我玩无人机,还帮我把胖子和他妈妈赶走了。”
阮皓言对陈凛接受的算是挺快的,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陈凛现在对阮皓言是怎么看的,如果抛开她,他会愿意接受阮皓言吗?
孩子是一份责任,不是他口中轻飘飘的“好玩”俩字就能支撑的责任,她想回头还是要找机会和他郑重地谈一谈。
陈凛离开,确实匆忙,但说有事也并非是借口。
医院的亲子鉴定中心周末其实是不上班的,而且他这种情况特殊,他没法带着孩子过去,只能提供样本,身份信息也不全,所以他是通过其他人联系到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做这件事,那头回话说让他把样本拿过去,他就赶忙去交样本了。
那人拿到样本,给他抽了血,告诉他,出结果得七天左右。
七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但样本要在实验室分析比对,急也急不来。
做完这件事,他回到家,还没进门,就被周赫拦截了。
对面梁锦墨家门大开,周赫是过来叫陈凛去说一些公司的事的。
陈凛虽然人跟着去了,但是到了梁锦墨家书房,一直心不在焉。
他脑子里的杂念实在太多了,一会儿想那个亲子鉴定,一会儿想阮舒怡什么时候能等到合适的骨髓,周赫到现在也没接到通知,看来是不行……
最后又想到阮舒怡和傅睿。
阮舒怡带着孩子,居然跟男人谈上恋爱了,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那时还在美国,因为忘不掉她,而自我厌弃。
听阮舒怡的说法,傅睿和傅时琛两兄弟确实帮了她不少,不然,她一个单身妈妈,还要带着孩子躲避追债的,他思绪混乱,他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傅睿还是嫉妒这个人。
无论他怎么想,这个人都已经死了,阮舒怡对这个人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他不愿意去探究,却又忍不住地想,肯定和对他不同。
对他,她可以轻易说分手,她自己遭遇什么事也不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她总是会轻易地推开他……
他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他无意识地拿出烟,梁锦墨瞥见,轻咳一声:“我家禁烟。”
陈凛回神,拧眉,“自己家还搞这套?”
“栀子不喜欢烟味,”梁锦墨解释,“你可以去对门你家抽。”
周赫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们说了半天你听进去一句没有?一直神游天外,看着就烦。”
陈凛也不磨蹭,起身要走。
周赫又出声:“对了,等等。”
陈凛回头。
周赫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了,你昨天不是和阮阮约会去了吗?还见她儿子了,你是进展太顺利了想入非非呢,还是进展不顺利发愁呢?说出来,让兄弟为你分忧解难。”
陈凛:“滚,你先给你自己分忧吧,你爸妈催你找对象都多久了。”
说完陈凛就走了。
周赫撇撇嘴,对梁锦墨说:“你看他那脸色,八成不太顺利。”
梁锦墨没说话。
陈凛和他提到乐乐那事儿,他现在确实不太好和周赫说,周赫这张嘴……如果知道陈凛可能当爹了,周赫是绝对憋不住的。
陈凛才走,书房的门又被敲响,许栀进来了,手里握着手机,问周赫:“周赫,你上次被陈凛带医院去抽血,是为了登记骨髓捐献信息?”
周赫点点头,“对啊,这事儿你可别和阮阮说,我这边没接到通知,看来是没有匹配的。”
许栀意外地看着周赫,“你居然还有嘴巴严实的时候?”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周赫瞪圆眼,“我嘴巴什么时候不严实?”
许栀说:“你嘴巴什么时候也没严实过啊。”
周赫:“……”
他找补说:“那这事儿和别的事儿能比吗?这又不是什么八卦消息……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万一阮阮知道陈凛和我都登记了,但是没有匹配成,她心里只会更难受……这事儿,我只和老大说了。”
他又看梁锦墨一眼:“是你告诉许栀的?”
梁锦墨摇摇头,问许栀:“你怎么知道的?”
许栀晃了晃手机,“杨雪告诉我的,杨雪说,她明天打算也去抽血登记一下,我也要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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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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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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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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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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