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夏然闻言,唇角的笑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很快调整过来表情,对陈凛道:“那你要加油了。”
她已经在想用什么借口离开,陈凛这时候又开口。
“说起来,夏姐,今天你来了也是个机会,我们是应该一起给阮阮道谢的。”
他这话一出,别说夏然懵,就连阮舒怡也是一脸懵逼地看向他。
陈凛同夏然解释:“当年你做手术前后所有费用,大部分都是用阮阮的钱,刚刚我已经和她谈过,总共十六万,这钱算她借给我的,我会还给她,但你和我都应该同她说声谢谢的,毕竟十六万放在当时也没有人肯借给我们,如果不是遇到她,我只能去找高利贷了。”
夏然放在双膝上的双手一下子握紧,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会不会很难看,她觉得脸部肌肉都是僵的。
当年那笔钱明明不是借的,是陈凛出卖自己……
她正想说,却见陈凛扭头看向阮舒怡。
他用少有的严肃表情盯着阮舒怡,郑重其事地道:“阮阮,谢谢你。”
阮舒怡有些怔愣,他眸底的认真不是在装模作样,他确实是在诚恳道谢。
习惯了他混不吝的样子,这个时候她反而有点无措,再说那时候明明是他做了个称职的小白脸讨她欢心,她才会给他钱,要是他一上来就说他有个姐姐要做手术,跟她借钱,那她八成是不会借的。
她低下头,躲避男人灼热的目光,有些嘴拙地说:“也……也不用谢谢我。”
夏然看着面前的两人,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重重下坠。
陈凛将当年那笔钱如今定义为借钱,是在推翻当年他和阮舒怡之间的交易关系,而且……
陈凛这也是在告诉她,阮舒怡于她也有恩。
可是阮舒怡怎么能算是她的恩人呢?阮舒怡是那个将陈凛从她身边夺走的人啊。
她脸色都快绷不住了,但是陈凛已经起了这个头,她要是不道谢,倒是显得她好像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只能攥紧拳,和阮舒怡说:“阮舒怡,阿凛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和你道谢,如果没有你那笔钱,我或许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阮舒怡看向夏然,心绪有些复杂,她还记得周赫说过,夏然是和陈凛告白过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夏然这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她便也礼貌客气地回应:“不用谢我,这钱……总之,你没事就好。”
她和陈凛之间的事,她也不想和夏然多说,就这一阵子,三个人的对话已经让她有点儿应付不来了。
她也不是傻子,陈凛这一系列反常举动,很明显是在给夏然表明态度。
她找借口说要去工作。
陈凛这次倒是没有再拦着她,放开她手腕时又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工作的事你量力而行就可以,身体更重要。”
阮舒怡非常不习惯,起身赶紧就走了。
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整个空间安静下来,陈凛起身往办公桌边走,一边问夏然:“夏姐,你过来怎么没有提前打个电话?”
夏然表情垮了下去,苦笑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听于涛说你买下六家公司,却将时间全都投入星辉,这也是为了阮舒怡吗?”
陈凛坐在大班椅上,从烟盒里取烟,很坦白地“嗯”了一声。琇書網
夏然终究忍不住,抬眼睇向他,“你把钱还给她有什么意义?这样也不能改变当初你们之间就是交易的事实,这些事不会因为你还钱或者否认就不存在。”
“我知道,”陈凛慢条斯理拿起打火机点烟,“我只是表明态度,无论别人怎么想,对我来说,我和她之间不是交易,再说过去都过去了,我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陈凛语气很轻,但对夏然来说,他的态度堪称残忍。
她喜欢他,他明明都知道的,现在却对着她,这样直白地述说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心意。
她的眼神逐渐晦暗下去,“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生病,当初你也不会和阮舒怡扯上关系……”
陈凛深吸一口烟,闻言忽然笑了,“夏姐,我当年追她确实是为了给你搞手术费,不过如果我不认识她,我很可能会想别的法子搞钱,毕竟你口中的老富婆我也接受不了,我走上那条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
“我这人,其实既要又要,”他看一眼夏然,“当年我想要她这个人,也想要钱,所以选那种途径,现在我已经不缺钱了,我只要她。”
后来,两个人的对话很快就结束,夏然离开了星辉。
但夏然的这次到访,却给星辉掀起点小风浪。
八卦传播的速度很快,不到下班,练舞回来的周叶就问阮舒怡:“我听说,陈董在办公室门口拉着你的手不让你走,怎么个情况?”
阮舒怡解释:“不是拉着我的手,他只是抓着我手腕。”
“你承认了,”周叶兴致勃勃,“那他为什么不让你走?听说还有个女的来找他,那女的谁啊?你和陈董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帮你收拾徐薇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周叶话没说完,阮舒怡已经拎着包往出走了,“我要回家带孩子了,先走了啊。”
周叶喊她,她都没敢回头。
陈凛这人做什么都不避讳别人的,倒是她,因为还没想好,瞻前顾后,现在都不敢想公司那些人会说些什么。
阮舒怡回到家,阿姨正在做饭。
阿姨是南方人,姓刘,她平时喊一声刘姐,她心底迷茫,在厨房里和刘姐聊天时问:“刘姐,你说,一个讨厌小孩的男人,等有了孩子会变得喜欢小孩吗?”
刘姐赶紧摇摇头,“别说讨厌小孩的了,我家那口子,本来嘴里说喜欢小孩,等孩子生出来又嫌烦,男人啊,要他们玩玩小孩他们乐意,要他们照顾小孩,难。这些伺候孩子吃喝拉撒的琐碎活儿,他们都不愿意干,都得是女人来做。”
阮舒怡就有点丧气了。
陈凛看着也不像是能照顾小孩的……
但在她心里,确实打着主意,她和陈凛的事情现在她确实拿不定主意,她就算等到骨髓都不一定能熬过排异期,必须尽快为阮皓言找个好去处,陈凛现在都说愿意接受她的一切了,她是想要让他们父子相认的,这样万一她走了,阮皓言也有爸爸照顾。
比起谈情说爱,这件事更现实也更重要。
不过这个爸爸靠不靠谱,她真的说不准,陈凛哄女人是有一套的,但落实到照顾小孩上面则是另一回事,天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小孩的闹腾和麻烦。
晚上吃过饭,她正陪着阮皓言玩,陈凛发来微信:你怎么那么早就跑了?
阮舒怡没明白,回复道:我今天本来就不是坐班啊。
陈凛:还想等我忙完送你回去的,你先跑了。
阮舒怡又想蹭地毯,但她忍住了。
陈凛:明天周末不上班,出来吗?
阮舒怡的感觉,有点像回到高中大学时期,总会有男孩子约她出去。
她问:这是约会吗?
陈凛:嗯,追女人不都这样?
阮舒怡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了揪地毯。
她正努力压嘴角,手机又一震。
陈凛:或者快进一下我也能接受,我直接去你家……不,你家有小孩,你来我家也可以。
她又想翻白眼了,不过,陈凛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往旁边正在玩小汽车的阮皓言那边看了一眼,回陈凛:那,我可以带上我儿子一起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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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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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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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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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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