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对他而言,堪称噩梦的那种。
偏偏,那都是三年多以前,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或许因为是交易,阮舒怡当初和他分手,态度可以说是很草率了,没有理由,甚至没有当面说,只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以后别见面了,房子我已经转租,你的东西我会给你同城快递过去。
那时候他还在医院里。
离开公寓之后他在医院里耽搁了几天,每天抽着空给阮舒怡打电话发信息,但那个时候她的态度已经开始变得冷淡,他当时确实很忙,抽不开身,觉得等有时间了去哄哄她就好了,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条信息。
他当时立刻就打电话过去,然而那头拒接了。
并且很快,她又发来一条信息:
也别再打电话发信息给我,互删拉黑就行。
这个态度,可以说是很不尊重人了,他又没惹她。
他也不知道阮舒怡又在耍什么小性子,多少来了点火气,等到晚上继续给她打电话,发现自己的号码被她拉黑了。
这就很气人了。
他决定晾她两天,然而,两天之后,他接到了快递电话。
拿到快递一看,是自己放在公寓里的一些零零碎碎。
阮舒怡还真给他寄过来了。
他心里的预感不太妙,如果说是闹脾气,那这次阵势未免太大,可说是真的分手,又太过潦草。
他再次试图和她联系,自己的号码被拉黑了,他就办了个临时的新号打给她。
电话没有人接,他便开始一条一条发信息给她。
起初还有点生气,到了后面,一条又一条消息石沉大海,他在医院里坐立难安,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些心慌了。
明明之前的那个周末,她还很黏他,他们在床上抵死缠绵,她一刻都不肯放他离开的。
他仔细梳理,又开始怪起自己,那时候他觉察了她心情低落,但没问出结果,后来在床上她的表现也很反常,只是他被本能驱使着,忽略了这些。
是他不够关心她,她生气了吗?
他抽出时间来,找去公寓,自己的钥匙开不了门,里面有人打开门,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一个他没见过的姑娘,告诉他这屋子已经转租了。
阮舒怡来真的。
他从公寓离开,发信息给她道歉。
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去了c大,站在校门外,电话打不通就不停地给她发消息,告诉她,他在校门外等着她。
他开始耐着性子哄她,本来有些事是要当面和她谈的,但现在他顾不得了,在信息里和她表白,说要还她的钱,也说未来,想要再追她一次,这一次不是为了钱……
他都不记得自己那天发了多少信息,到了后来,得不到回应,语气越来越卑微。
手机在发烫,剩余的电量不多了。
他浑然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还得留着点电的,不然等她回电话或者信息过来,他就接收不到了。
他收起手机,看黑沉沉的天。
天气不好,可能会下雨,阮舒怡不喜欢下雨天,或许因为这个,她不想出来。
他拿出手机又给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由于两个人之间这不算光彩的关系,其实他很少去学校里找她,不过这次,他走到了她宿舍楼下。
手机电量剩下最后百分之六,他不敢再用,只能安静等待。
从夜晚到凌晨,他没有等来他期待的那个人。
他并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几楼,但就算知道,他也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找上去并没有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他从c大离开时,天还没亮,出门也打不到车,他冒着雨走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台。
衣服被淋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就这样等到了首班车,然后上了车。
他拿出手机,心想互删拉黑是吧,行吧。
然而,要解锁的时候,发现手机彻底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落汤鸡一样,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攥着手机的手指僵硬,想他还能去哪里找她,但……找到她还有意义吗?
她的态度让他丝毫没有幻想的余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会让她这么坚决地要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都说了会还钱的……他混乱的脑子里,一时反省,一时愤怒。
自作多情原来是这种感觉,他还以为自己的表白一定会被接受,但阮舒怡让他狠狠地打脸了。
他想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他就可以死心了。
这些事其实都过去很久了,陈凛一般不回想,那种被抛弃的难堪,被无情冷待的打击,他都只想掩埋起来。
他洗了把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想起那年,他如何狼狈地回去,冲掉一身雨水。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走出过去,彻底忘掉阮舒怡,但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在忘记她这件事上,他失败了。
陈凛出门时,碰到了梁锦墨和许栀。
打过招呼,三个人一起等电梯,许栀问陈凛:“我昨晚听杨雪说,学姐被网暴了,你正在处理这件事,现在有进展吗?”
陈凛说:“现在锁定了一个水军集团,我在跟了。”
许栀有些担忧:“学姐还好吗?”
陈凛默了默,才答:“还行吧。”
阮舒怡目前看到的恶评都是转发博主那里的,还算比较间接和收敛,他看她的状态也还可以。
总归没让她看到她的号下面哪些不堪入目的话。
许栀又开口:“学姐那么好的人,还是个白血病人……怎么会有人忍心攻击她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的病情。”
陈凛闻言,倒是想起一件事,这两天忙于处理网暴的事情,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电梯来了,三人进去,梁锦墨盯着他,忽然出声:“你能解决吗?”
陈凛一愣,“什么?”
“网暴的事,需不需要帮忙?”
陈凛毕竟是从国外刚刚回来时间不长,人脉有限,梁锦墨说:“栀子担心阮舒怡,你最好能快点解决,不行的话我这边也找人了。”
陈凛:“……”
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好烦啊。
他说:“行了,我比你们着急。”
电梯下行,他试图转移话题,“你们应该快办结婚典礼了吧。”
梁锦墨说:“嗯,比原计划的推迟了一点,到八月上旬了。”琇書網
“八月上旬……”陈凛想了想,“好像你生日也在那阵子?”
“对,”许栀说:“我们又商量了一下,是我想在锦墨哥哥生日的那天办结婚典礼。”
陈凛:“……”
他扭头看梁锦墨:“今年这个生日是不是太隆重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过生日的。”
梁锦墨目光却落在许栀身上,眼底有笑意,“都是她做主。”
陈凛:“……”
妈的,秀他一脸。
到了楼下停车场,各自上车开出小区后,陈凛坐在车里,想着刚刚还是忍不住发笑。
梁锦墨现在整个人气场都变了,谁能想到当初研一的时候,他还是个生人勿进的大冰块。
他导航了个他几天前查过的地址,那里是一家医院。
北城那个白血病救助基金会的核心项目之一,是建立白血病相关的信息库,他们会在数据库里寻找匹配的造血干细胞,来帮助白血病人。
他要去的是信息库已经合作的医院之一,在那里,有意向捐献骨髓的人可以抽血配型,就算没能配型成功,自己的血液信息也会被留在数据库里,要是出现匹配的白血病人,就能及时救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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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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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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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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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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