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国这次派梁锦墨去,初衷仍是刁难,但结果依然是失败。
公关部一直啃不下来的客户,被梁锦墨不到一个月时间签下来了,梁正国想不通,梁锦墨明明不擅长业务方面的工作。
但他也不好表现出来,最后火气只能都发泄在公关部那群人身上。
许栀是从周赫这里听到消息的,周赫说话时非常得意,“听说公关部的有个姑娘被梁正国训哭了,我看他现在就是无能狂怒。”
今天这顿是许栀欠着杨雪的火锅,梁锦墨来了,周赫来了,就连陈凛都过来蹭饭了。
许栀闻言就觉得周赫夸张,她说:“他要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会不会开除你们?”
周赫笑说:“那你就想错了,现在梁氏转型做的新渠道,区块链这些,很多都是依赖我们团队的技术支持,还有一些老大的人脉,他想要开除我们,也得先培养自己的技术团队,需要很长时间,到那时候,我们早从梁氏跑了。”
许栀想起什么,问杨雪:“那你呢,他们跑了,你怎么打算?”
杨雪一边夹菜一边说:“等他们跑的时候我再想吧,反正我是个打酱油的翻译。”
许栀真羡慕杨雪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
饭局结束,许栀和梁锦墨回到酒店,她问起梁锦墨具体的计划。
梁锦墨很果断地告诉她:“我和周赫会开公司。”
“现在还在筹备阶段,陈凛会入股,不过他不参与管理,我听说他现在在到处收购一些公司,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我和周赫这边等时机成熟,就会离开梁氏。”
许栀若有所思。
梁锦墨看她一眼,“担心?”
许栀摇摇头,“你要做肯定都能做好,但你和梁叔叔的关系,以后能处理好吗?毕竟你还算是梁氏的董事会成员吧。”
梁锦墨说:“无所谓,以后见面机会应该不多,我以前确实有想过拿下梁氏,但现在我不想再和梁家那些人纠缠。”
这话许栀爱听,原生家庭的阴影巨大,但他们都在很努力地朝前走,而不是陷在过去的泥沼之中。
她拿出手机,也同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你看,我这次培训的阶段性考核过了,而且我是我们小组第二名呢。”
她表情很骄傲,“我们组长好凶,我请假的时候她很不乐意,但我自己学习培训资料,还是能过的,这下她也没话说了,我厉害吧?”
看着她沾沾自喜的小表情,他觉得很可爱,在沙发上搂过她,不吝夸赞:“嗯,厉害得要上天了。”
许栀手握拳,眼底亮晶晶,看着他,“我有种预感,接下来我们还会有好消息的。”
梁锦墨想笑,“你是神婆吗?”
许栀说:“真的,这是女人的第六感,你别不信……唔。”
不等她说完,他就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
许栀顾不上第六感了,五感都被男人占据,她在情迷意乱中,抱紧了他。
意外的是,隔天,还真有好消息传来。
赵念巧原本计划去卞城一家朋友开的公司,巧的是,那家公司今年有在北城开分公司的计划。
赵念巧顺理成章,成了从零开始做北城分公司的员工之一。
许栀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意外又惊喜。
赵念巧说:“真是太好了,我其实也不想跑那么远,你和锦墨都在这,我在这也能多照应着点,以后你们生了孩子,我还能帮忙带……”
许栀不知道赵念巧怎么老提这茬,手机放的免提,梁锦墨就在她旁边呢,她脸都快烧起来了,赶紧说:“妈……这还没影的事儿呢,你怎么老说啊。”
赵念巧笑了,“早晚有这一天的。”
挂了电话,许栀还是有些害羞,梁锦墨瞥她,“之前不是很大胆,说要给我生猴子?这就脸红了……”
许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请你失忆行吗?那话……那、那女人床上的话,你怎么能当真……”
梁锦墨握住她的手,眼神惋惜:“原来是哄我的吗?”
“也不是……”许栀脸更红了,这叫她怎么辩解,她默了几秒,严肃了点,问他:“关于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梁锦墨将她的手挪开,注视着她,也敛了玩笑神情,语气平静:“孩子的事,从来都不该问男人怎么想,生孩子很辛苦,你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掌控权,你喜欢孩子,我们就生。”
许栀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在这个问题上做到绝对的尊重女人,但梁锦墨不同,他交的是满分答卷。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梁锦墨看出她心思,他不由得失笑,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才回答:“我们的孩子,性别不重要,能健康成长最重要,栀子,ta的成长经历不会像你也不会像我,ta会比我们都更好。”
许栀搂住他,依靠着他,因为他这番话,她居然已经开始憧憬起来了。
这一周的周末,他们去了精神康复中心,原因是,高莹要求和梁锦墨见面。
但梁锦墨没当回事,他带着许栀,到了医院之后反倒先去见了医生,问最近的治疗情况。
许栀听到医生说,高莹的状态有好转,但是也有些反复,还需要更多耐心,现在高莹会主动提要求和家人见面了,这是好现象……
许栀没听完,她悄悄地从医生办公室退了出来。
大家都在关注病人,但她心里,更关注另外一个人。
她敲开了高莹的病房门。
高莹看到她,愣了愣。
“你是许栀……”高莹记得她,“锦墨的未婚妻。”
许栀点点头。
高莹想起两个人上次的谈话,她多少有些惭愧,低下头,又抬起来,看着许栀,“你和锦墨在一起……你们最近,过得好吗?”
许栀:“挺好的。”
高莹又问:“结婚的日子定下来没有?”
这个问题许栀却没回答,她问高莹:“你为什么不自己问锦墨哥哥呢?”
高莹怔住,“他……他一定不想和我说话。”
她坐在病床上,局促地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但是内疚累积得太多,母子俩如今沟通都困难,梁锦墨对着她话少到可怜,而她则是没有底气开口。m.χIùmЬ.CǒM
“如果你关心他的生活,你就直接问他,让他知道你还是在意他的,”许栀说:“如果你觉得抱歉,就去道歉,让他知道你对他受过的苦不是没有感觉,阿姨……如果你不开口,会留下永远的遗憾,你或许觉得做错了就不好开口,但正因为做错,才更应该主动去说,去做。”
高莹怔怔地望着她。
许栀也知道自己有点激动了,她平复着情绪,“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体悟,锦墨哥哥很内敛,你想和他沟通,就一定要主动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是,你想一辈子和他就这样?”
高莹沉默了。
母子俩的隔阂太深了,高莹其实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但面前的姑娘不同,她是梁锦墨选择的未婚妻,她当然更懂他。
她的手慢慢攥紧,她已经软弱了太久,此时此刻,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却让她醍醐灌顶。
她想起医生也告诉过她,心里有话,要说出来,如果什么都不做,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病房陷入安静,门又突然被敲响。
梁锦墨推门进来,看到里面的两人,愣了愣。
他关上门,走近病床,还没开口,听见高莹忽然喊他。
“锦墨。”
他看向她。
高莹却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然后眼圈就红了,毫无预兆地开始流泪。
梁锦墨蹙眉,扭头正想问许栀她们说了些什么,就听见高莹呜咽着,说了句对不起。
他背脊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看向高莹,她从病床上站起身来,却还在哭。
“对不起……我知道你受苦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梁锦墨没有说话。
高莹的情绪明显有些崩溃,“对不起锦墨……妈妈错了……”
梁锦墨沉默地站着,没有说话,他看着哭泣的高莹,墨黑的瞳仁里,情绪也是安静的。
许栀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她想,这么多年了,他们终归是有些话要说的。
这一次,梁锦墨在病房里呆了很久很久。
再出来时,许栀就在门口等着他。
他对上她的视线,她看到,他的眼圈也微微泛红。
她什么话也没说,拉住他的手,一直带着他,去了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
进了楼梯间,她将门关上。
这里很安静,她往前一步,伸出手抱住了他。
片刻,梁锦墨缓缓低下头,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她……她和我说对不起。”
许栀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嗯,不过,你没有义务原谅她,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高莹欠着他一个道歉,这是应该给他的,她一直这样想,这个道歉对他来说,一定是有意义的。
至于原不原谅,那是高莹应该努力去争取的事。
梁锦墨垂下眼,心口受到的冲击仍在,高莹是他的母亲,大多数时候她不像一个母亲,但是就在刚刚,她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和许栀相处得怎样……
就别的母子而言,这也许是稀松平常的对话,但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
他在梁家的时候,她都没有问过他过得怎样。
他其实全程都没有说几句话,或许是因为,太多的情绪在曾经被她忽视的时候,被耗费尽了,他只是看着她哭泣,听着她说话。
他想起,原来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是渴望着母亲的关怀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得到这些,他不知道要怎么替那时候的自己,原谅过去这一切。
而现在……
许栀紧紧地抱着他,似乎在向他传递力量,她的身形娇小,却也让他感受到了那份勇气。
她告诉他,不必勉强自己原谅。
他忍不住伸出手,也抱紧了她。
“我以为……”他缓缓开口:“你会希望我原谅她。”
许栀仰起脸看着他,“我从来不是想要你去原谅谁,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过去的经历,而沉没在回忆里,我想把你捞起来,是为了让你以后好好的……”
她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对不起你,你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她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梁锦墨抱着她,闭上了眼,他嗅到了她身上,那熟悉的馨香。
原来灵魂的契合,真的有治愈的力量,可以指引一个人找到内心的宁静。
他身体里那头愤怒的野兽,也彻底归于沉寂。
沉溺在这种温柔之中,他忽然想,其实他所求也不多,拥有她,已经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四月下旬,许栀通过了培训期所有考核,正式转正。
同时她也在忙毕业论文二稿的事儿,生活异常充实。
这天她和杨雪一起回学校,为论文的事和导师沟通完,又去了宿舍收拾东西。
杨雪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有些不舍,和许栀聊起大学这几年,不知怎的,就提到了梁牧之曾经来学校里,请她们宿舍所有人吃饭的事儿。
杨雪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公司里有人那天说起梁牧之了,说是他的手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去英国了,说是联系了那边的医院,那边骨科技术是全球顶尖,可以治他的手,减少后遗症的伤害。”
许栀恍惚了下,原来梁牧之已经走了。
她想,要是能治好,不留后遗症,那就最好了。
两个姑娘在宿舍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边收拾书本,快收拾完,杨雪接了杯水,走到窗口一看,惊讶道:“咦,居然下雪了。”
过来的时候天气就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但都四月了,下雪确实令人意外。
许栀将最后一本书收进箱子里,也走到窗口往外望。
不但下雪了,还下得很大,纷纷扬扬散落下来,楼下有低年级的学生,从食堂走向宿舍楼。
她唇角扬起,看着学弟学妹,就想起曾经的自己,又想到现在,她情不自禁道:“真好。”
杨雪看她一眼,“好什么?这叫气候异常,而且你以前也不喜欢下雪啊。”
许栀眼底都是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我现在最喜欢下雪天了。”
杨雪不解:“为什么?”
许栀:“不告诉你。”
杨雪:“切,我还不想知道呢。”
两人收拾完,下了楼,从学校侧门出去,远远地,许栀看到了熟悉的车。
杨雪也看见了,“小梁总这是来接你了吗?”
车门被打开,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下了车,朝着她们走过来。
白色雪花飘落在他肩头,许栀忍不住加快脚步,心底鼓噪着,隔着一段距离,和男人对视,他漆黑的眼眸,像诱人沉沦的深潭。
而她愿意沉溺其中。
为什么会喜欢下雪天?
当然是因为,从前,在一个下雪天,她见到了喜欢的那个人。
而在未来,她将拥有和他在一起的四季年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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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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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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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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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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