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梁正国要保镖守着他,不让他出去,现在他自己似乎也并不想出去了,日日颓废地赖在床上。
付婉雯端来饭,他被她说得烦了,才会勉强对付两口,这两天大概是为了杜绝这种麻烦,直接将门从房间里面给堵上了。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对着墙壁,时常在发怔。
习惯真是可怕,他太习惯有许栀了,他人生迄今为止的二十多年里,一直有她。琇書網
但是她现在不在了。
她不会再来哄他,她看着他的眼神是厌恶的,最可笑的是……
她讨厌他,居然是因为梁锦墨。
她说她喜欢梁锦墨,她和梁锦墨承诺过不会分开,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回响,到最后,总会归于那一句。
——“求你滚远点,别再来烦我!我真是受够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心口好像被剜了个洞,那种鲜血淋漓的痛,往四肢百骸缓慢而绵长地蔓延着,仿佛没有尽头,讽刺的是,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喜欢过他,这对他来说更残忍,为什么她从前不说呢?如果她说了的话……
一切或许会不一样,至少他不会那样对她,不会让她为陈婧背锅,不会带着陈婧去接她又将她扔在半路上,不会在要和陈婧去滑雪场的时候非要带上她。
对了,那天在酒店里,他和陈婧亲密,她就在一门之隔。
她听到了吗?他不知道,他只是后悔,深深的悔恨将他彻底笼罩,很多事,以前做的时候毫无知觉,但是在知道她曾经喜欢过他的时候,好像成了一把尖刀,刺伤的是过去的许栀,却也是现在的他自己。
难怪她会放弃,没有人能容忍……他试图想象,不,其实不用想象,此刻,或许许栀就在梁锦墨的怀里。
他们是未婚夫妻,梁锦墨有权力拥抱亲吻她,甚至更深入地占有。
他想起了那个小盒子,还有她脖子上的那枚吻痕。
原来喜欢的那个人和别的人亲密,是这么残忍的一件事,他不想去想,却又不受控地会想到,原来他的小栀子,早就不是他的小栀子了。
她从心到身,完完整整地属于另一个男人,那个他最厌恶的男人。
但本来他是有机会的,明明他占据所有先机,他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认识她更早,和她的接触更多,他和她还有娃娃亲,她先喜欢的也是他,为什么一手好牌能被他打成这样?
为什么到失去了,他才醒悟,她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他不想放手,可是他还能做什么?
连日来在愤怒,难过,迷茫中挣扎,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感,提不起心劲做任何事,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说话,有时候躺在床上他会想,不如像她说的那样去死算了。
但他又不甘心,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吗?怎么会比不上梁锦墨呢,那男人一定是处心积虑接近她,他不相信那男人会真的对她好。
这个晚上,他发觉自己的状况变得更糟糕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好好进食,胃痛加剧了,还有点儿泛酸恶心,起床的时候,手在无意识地发抖。
他挪开了挡门的柜子,费了很大力气,他现在有些虚,一动就喘气,好半天缓过来,才打开门往外走。
付婉雯好像是在他门口安了监控似的,立刻就推门也从卧室里出来了,赶紧走过来问:“牧之?你出来了,怎么了,你是不是饿啊?保姆给你温着饭呢……”
梁牧之还是不想说话,他打算去找医药箱拿胃药,径直往二楼的客厅走。
付婉雯就一路小心地跟着,不断劝:“你多少吃点儿东西吧,今天一天你就没吃过……”
话没说完,她话头顿住。
原因是,梁正国正在二楼的客厅沙发上坐着。
梁正国拿着平板电脑看工作上的内容,刚刚付婉雯的话他全都听到了,他瞥了梁牧之一眼,对付婉雯说:“他不吃就算了,也别折腾保姆了,把饭倒掉。”
他是铁了心要治治梁牧之的,收拾不了梁锦墨,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个废柴吗。
梁牧之也没什么反应,走过去在电视柜前面弯身,打开抽屉找药箱。
付婉雯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梁正国淡淡开口:“牧之。”
梁牧之一言不发。
“你之前答应过我三个条件,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梁正国也不在意,继续道:“出国深造和去公司历练,你自己倾向哪个?”
梁牧之还是没说话。
他去见许栀,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他那么努力,才终于和她说上话,但得到的却是她的厌弃。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梁正国盯着他背影,半晌道:“好,看来你是打算将继承权让给锦墨了。”
梁牧之身体一僵,旋即起身回头,“我没说过要让!我让给谁也不会让给他!”
他虚弱得厉害,吼了两句,居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付婉雯连忙过来扶他,心疼得不得了,“你别着急……别吼,和你爸爸好好说话……你看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梁正国很满意他的反应,说:“那你说说你的计划,就打算靠躺在床上绝食,来管理梁氏?”
梁牧之气喘吁吁,攥紧的拳头有些抖,“我才是继承人,梁氏是我的,梁锦墨算什么东西,配和我争?”
梁正国将手中的平板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锦墨也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哥哥,他刚刚在外省的展会比赛里拿了奖,而且这个比赛还不是他专攻的领域,在公司里他现在也做出了很多贡献,你说他配不配和你争?”
“那他毕竟是个私生……”付婉雯想要说话,却被梁正国一记眼刀扫过来,吓得噤声。
梁牧之怒意冲顶,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不在公司里!”
梁正国反问:“既然你一直不在公司,也不打算去公司,你觉得未来我凭什么会将公司交给你?”
梁牧之气得面色铁青,却无法反驳。
好一阵,他终于憋出一句:“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
梁正国目的达成,语气终于放软了一点,“先去吃饭吧,不然怎么上班。”
付婉雯将梁牧之带下楼吃饭,这才想到,她怎么就没想起激将法。
翌日,梁牧之真的去了梁氏。
头天那气氛,他没顾上和梁正国好好谈,也不知道自己去是做什么职位,一到梁氏他就想和梁正国说这事儿。
然而梁正国很忙,大清早就在开会,他只能等。
一个小时过去,总裁办的大办公室有点儿躁动,来了几个人,办公室里的行政人员都在欢迎。
他从梁正国办公室里出来,到外面,看清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居然是梁锦墨。
他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拳头又缓缓攥起。
周围的人在喊梁锦墨“小梁总”,并纷纷道贺,大抵是因为梁正国提到的那个比赛。
而梁锦墨手中拿着文件正同秘书说话,转身时,一眼瞥见了正盯着他的梁牧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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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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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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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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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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