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退去,密林再一次重归静谧。
空地上,除了尚不能动弹的宁缺儿。
山雨神情复杂地带着细雨走了。
王戊和李怜词相互审视着对方可能会露出的破绽,都没有再开口。
李怜词刚刚迈入绝顶境界不久,于此境界的根脚,自然不如王戊扎实。
不过要赢王戊,仅凭境界显然是不够的。
这一点,从刚才的那几招之中就能看得出来。
得找出她的薄弱短板,再做相应的针对才行。
注意到李怜词那盘算的神色,王戊明白他许是正在揣摩自己的弱点。
当即没有再给他思索的时间。
赤足一踏,整个人便像是一道离弦之箭一般,俯身冲向了李怜词。
王戊不爱穿鞋,这是因为她的鞋,通常都非常容易磨损。
主要是因为龙象功的缘故,时不时去买一双费钱又费力。
所以她索性就不穿鞋了,反正她的手足因为内力的温养不会起茧,也不至于被石子磨破。
等到王戊动身发起攻势,回应她的,是李怜词的三把飞刀。
只见那坐在轮椅上的人只是抬了抬手,三枚打磨得几乎能够映出人影的暗器,就已经呈品字形射向了王戊。
这就是所谓的李家缠丝功?
注意到对方使用暗器的方式全然与寻常人不同,王戊皱了皱眉头。
当真麻烦。
眼见着凭空袭来的利刃,她随即闪身躲开,可脚步却同样因此慢了一些。
直到这时,李怜词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身下轮椅的扶手,亮出了里面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飞刀。
“王姑娘。”
张开手掌虚放在身旁,李怜词一边用内气丝线将飞刀一把把托起,一边半垂着眼睛,语气清淡地说道。
“小子我虽然刚步入绝顶不久,但尚有一两手花招傍身,此番还请姑娘品鉴。”
话音里,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江湖武林之中约莫就是如此。
不论私心如何,立场不同,便足以使人对立。
不过如此说来,人生在世或许都是这样。
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总有口是心非的场合。
“兹——”
半空中,一枚枚飞刀开始旋转嘶鸣,数不清那其中究竟有多少把薄刃,约莫是几十,亦可能上百。
寒光连成一片,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于李怜词的面前张开。
本想再次靠近对方的王戊当即眉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抽身退走。
但还没等她停下,无数的利刃就已经携带着破风之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了她的眼前。
“咻咻咻咻!”
匆匆运起九宫步,闪转腾挪之间将暗器一一闪开,又用竹杖打开了几枚,才算是有惊无险。
然而紧接着,王戊就看到了那一片片“高速飞行物”,居然原地掉头再次向着她扑洒而来。
首尾相连之势,竟叫人产生了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恨恨地咬了咬牙,一时间无可奈何的王戊只能动身跳进了山林里,欲要暂避其锋芒。
可谁知,那些利器居然还能够灵活地穿梭于树干间的缝隙,死死地咬着她不放。
偶有一两个不小心撞在了树上的,也能立刻抽身出来,对着她继续发起追逐。xiumb.com
不过是几个飞身起落,王戊就被逼得有些想张口骂娘了,这么不要脸的打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叫不近公子,整个一人形武器库,还能用功法一直操纵暗器追踪锁敌。
这不是那些专门修行横练功夫的硬汉,谁近得了他的身,内气成罡?
问题是这世上有能做到内气成罡的人吗……
侧过头看向了空地上,依然只是在摆弄手指的李怜词。
发现他居然又抬起了左手,再次操控着近百把暗器向自己飞来的时候。
王戊再也按不住心中的火气,“自暴自弃”地想道。
算了,近不了身就近不了身罢。
大不过五十步的远近而已,老子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念头落下,王戊一脚踏进了山地里,硬生生将地面犁出了两道沟壑,才堪堪把自己原本还在疾冲的身形止住。
随即又在背后的飞刀没有赶来之前,回身一记侧踢,踢在了身边的一棵大树上。
“砰!”
周围三丈的土地皆是一阵晃动。
那棵足够叫两人合抱的大树,居然被这女子一脚踢得轰然倾斜。
待其徐徐欲坠之际,又被正站在树下的王戊抗在了肩头。
不得不说,自从上次用过那块石板过后,王戊现在一抱到这种巨物,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或许她天生就更适合用大件儿?
谁知道呢。
这次,轮到李怜词感觉不妙了。
看着林中那个肩抗巨树的少女,他镇定的神色终于僵硬了一瞬。
转念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觉得遍体身寒。
说起来,那日的街道,不会就是这样被打坏的吧……
这么一个念头还没过去,李怜词的手就已经飞出了飞刀。
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在王戊大吼一声,将巨木连根拔起的时候。
在那位似水佳人肩抗参天巨树,举手投足间横扫山林,叫得天倾地斜,并使之挥打过来的时候。
李怜词侧目回头,看向了左手边已经近在咫尺的树干,还有那漫天飞舞的尘埃枝叶,与四处零落的飞刀。
他的头发被狂风吹散。
面色逐渐恍惚。
可心情,却不知为何出奇的平静。
甚至还多了一分释然。
嗯,看来我没有猜错……
在痛感来临之前,这位李家少爷只是如此想到。
“砰!!”
当一声巨响回荡山间,李怜词在宁缺儿的眼中倒飞了出去。
其身下的轮椅直接被砸了个稀烂,眼底也出现了几分涣散。
宁缺儿这才知道,王戊那天说的倒拔垂杨柳,还真不是骗他的。
“唰!”
另一边,尚没等李怜词从空中落下。
王戊就已经放下巨树腾空跃起,闪身出现在了对方的背后。
面沉似水,似不准备善罢甘休地,凑到了他的耳边低语道。
“现在,轮到你来试试小女子的招式了,李公子……”
“空中坠地杀!”
“俄式断头台!”
“德意志抱摔!”
“黄金大回旋!”
“闪电五连鞭!”
“钢拳无二打!”
……
待到一切结束,李怜词乃浑身瘫软地摔倒在地。
恍若一个受尽了他人“凌辱”的弱女子,眼神空洞,身娇无力,憔悴可怜。
直至头一垂,眼一闭,方昏死了过去。
而宁缺儿呢。
天知道他刚刚都看到了些什么。
使得他甚至开始庆幸起了自己居然能够幸存至今。
他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可能都错怪了老天。
事实上,他能长到现在这个岁数。
想来已然不是什么天命有缺,而是福大命大,菩萨保佑了……
……
约莫是又过了盏茶的时间。
李怜词终是在一阵头疼中醒来,于王戊帮宁缺儿拔除银针,并勉强压下了伤势之后。
山林依旧静谧,李家的门人还没敢靠近,四下几近无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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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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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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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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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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