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东篱巷,我在你马车上,帮你的腿针灸,希望可以改善你的腿疾-
-我每日申时过去,申时二刻离开-
还有一刻钟便申时了,她会在同周大人去中州街住客栈看江景,逛夜市前,过来东篱巷给他针灸么。
针灸只需要二刻钟罢了,并不耽误很久。
七年前说嫁给他,没有嫁。
这次说针灸,会食言么。
***
周府。
沈江姩在阁楼长廊度过了近六个时辰的枯燥生活,看她家外室洗被褥看到后来,看厌了。
六个时辰才洗十二条,进度太慢了。
关键翁氏及二位少爷一位小姐都不过问一句,甚是冷漠,她家外室洗着被褥洗着被褥就委屈哭了,估计是天冷,手冻了,属于是出力不讨好吧。
沈江姩寻思,不是要做主母么,哭什么。周家这主母哪有这么好做的?那不得褪几层皮才能练出来。
看看日头西斜,未时三刻了,自周府走去东篱巷只需不足一刻,她打算提前过去一会儿等待宋煜。
沈江姩摸摸环儿的头说,“你好好温书,饿了便让颖儿给你拿点心,我去去就回。”wWW.ΧìǔΜЬ.CǒΜ
说完,便步下阁楼,背起自己提前预备好的装着她珍爱的针灸的药箱准备出门。
往日这个时间点,周芸贤早就回家吃午饭了,这时还未回来,怕是折在宋煜手里回不来了,只是这抄家的消息怎生还不下来?抄家的一来,她就和他离,她不单可以和他离,还能帮着官府一起抄家。她净身出户都可以。模仿他字迹写的休妻书都写好了的。
行到院中,便见自门外行来一人,面貌书儒,正是周芸贤,但见他眉宇有郁结之色,见了沈江姩便扼腕说:“娘子啊娘子,为夫险些被你害死。”
“你怎么回来了?”
沈江姩大为不解,昨夜里她给宋煜上眼药还不够么?她替周芸贤求情宋煜明明很愤怒,今日看见这臣子规上面大不敬的话,曾经自己改嫁周芸贤置宋煜于不义,宋煜决计不会姑息周芸贤才是。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算计错了哪里?为什么恨她入骨的宋煜宽恕了周芸贤?
原以为周芸贤会遭大难一去不复返,看见他回来,她很是郁闷。
周芸贤听见妻子的问题,不由呆了一下,“你这是什么问题?你难道不希望为夫回家么?为夫回家你不开心?”
沈江姩心中突然便烦躁起来的,她原以为今天周家就彻底完蛋了,哪曾想居然又看见周芸贤这个将她满门送入大狱的刽子手,她将眼底恨意掩去,快速恢复成那个温顺的模样,“我是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周芸贤咂着舌,面色苍白,“今儿险些回不来了,可谓惊险万分!你要出去么?”
他看着沈江姩背在肩膀的药箱。
“去后街看看丽姐,她丫鬟来说丽姐腰疼犯了。我去给针灸一下。”沈江姩信口瞎编,倒也临危不乱,信手拈来,胡扯还是比说实话简单,总不好说她都准备好给他发丧请隔壁来吃席了吧。
丽姐是沈江姩此前关系颇好的后街邻居,常串门的。
周芸贤叹口气,“你晚点去,你先过来陪我一会儿。”
沈江姩说,“人家等着呢。我现在就得走。”
周芸贤红了眼睛,“你的男人险些被太子罢免,满门抄了发配边疆做苦力,修河挖路!你可以过来陪我一下吗!给丽姐针灸有什么紧要的!晚点再去啊。”
“你不要婆婆妈妈的闹。我答应了人家这时过去的!晚了不好。”
“我管你约没约,你现在必须陪我。”周芸贤说着,便牵起了沈江姩的手腕。
沈江姩便不情不愿被周芸贤带进了他的卧房。
进屋。
周芸贤便坐在窗畔软榻上,把妻子的手握住,在外头出了事回家就想和妻子分享一下,夫妻不就是共患难的吗,他有事第一个想起的还是妻子,而不是尤氏,“我心慌一路了,现在这心里还在兀自乱跳。”
“出什么事了?”沈江姩明知故问,烦的要死,看见他回来她也烦躁的心门兀自乱跳。
“我抄那份臣子规,上面有四个错字。其中三个错别字是王八犬,今日去交臣子规时被太子的文书给检查出来了,这乃是大不敬的罪过!轻则发配边关干苦力,重责满门抄斩,这是我,换作旁人得吓尿裤!”
周芸贤浑身发软,用手往心口砸了两下,仍旧没有有惊吓中缓过来,“当时太子那个面色极为不悦,我跪在太子书房,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汗湿了。好在太子旷达不羁,襟怀磊落,不然我今日生辰,来年今日就是忌日了!”
沈江姩死死攥着手,她不懂以宋煜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何可以姑息周芸贤,兴许宋煜有他自己朝堂的顾虑吧。
看来刺激宋煜情绪使宋煜除掉周芸贤这条路走不通,毕竟王八犬三字都可以包容,上位者的官场守则她真的不懂。
“行,我知道了。没事就好。”
“你表现得太平淡了!都感受不到你关心我!”周芸贤说。
“老夫老妻你别这样腻歪。你大姐煮了饭,你饿了的话,就叫她给你盛饭。她在井边洗被子。可能干了,洗了十几条。你去瞧瞧吧。”沈江姩说着提了提身上的药箱,便要离开。
“你怎么没有检查出来错字?你不是检查了一遍?”周芸贤埋怨着,又说:“洗个被子,有什么好瞧。你以前又不是没洗过。”
“我当时不是说我眼花了,没检查出错字来,叫你重新看一遍,你又说自己抄录得小心不肯检查。事后埋怨我!又不是我抄错了字!我抄那一份多,一个错字都没有。”沈江姩不悦地埋怨回去,“什么都往我身上推责任!你大姐不是一个字没帮你写?你怎么不怪你大姐?”
周芸贤这才面色柔和了下来,“好了,不是说推责任。这不是出事了,我心里难受。行了,你今天干脆不去给丽姐针灸了,咱俩收拾一下,去中州街那边住客栈,今天在外面住,晚上你好好安慰我一下,我今天真吓坏了,你没见太子当时的面色,我此生不愿意见第二次了。娘子,我真受惊了...”
沈江姩心想我干什么安慰你,你活着回来我还气坏了呢,谁安慰我一下,酝酿这么久,白忙活一场,“不行,我和人家丽姐说好了,邻里邻居,哪能爽约。”
“也行,那你去去就回,抓紧回来收拾一下衣服,和过夜用品。”周芸贤说,“记得带银票,吃住都在外面,得费不少钱,今晚带你吃好吃的。”
沈江姩说,“你带银票不就是了?你的月俸存了不少。”
周芸贤说,“你同我斤斤计较些什么。你的不就是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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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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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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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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