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计划,他给沈江姩一个家的计划,给她安家,在他的人生规划中。
敬生同燕青离去后,宋煜问谢锦:“易缪和豫东是一伙的?”
“不是。他有他的目的。易缪是昔日东陵国的亡国太子。您骑马拖死他的父亲。他找您寻仇。这是他暗杀您的第十六次。以往都被暗卫击退了。曾有一次他重伤...被沈大娘子救下...”谢锦支支吾吾,“您那年不应该放了他。应该斩草除根!”
宋煜记起十七岁时年少轻狂,打了胜仗收复作乱的东陵,骑马拖死国君时,有位十来岁的小孩在殿后看,宋煜当时知晓其身份,他自身也才十七岁,没将对方看在眼里,没理睬,若是此时的他,会将事情做绝,不会留祸患的,倒险些死在易缪手上,果然人有一个成长历练的过程,年长后会为年少时的轻狂付出代价。
宋煜对走出颇远的敬生道:“敬生,燕青。”
二人顿步。
宋煜说,“薛崇仁家,灭门,含襁褓幼儿。”
敬生大惊:“含我吗?”
“除了你。”宋煜说。
敬生说,“哦。吓我。不然宰了作恶多端的老东西,我还得自杀一下子。”
这才放心同燕青离去。
“易缪有意作势绑架沈江姩,目的是引孤上钩?”宋煜问谢锦。
“是。他目标是您。”谢锦说着支支吾吾,不大敢说。
宋煜眯眸,“怎么?”
“易缪说,他知道你不会让他活着。但是他希望你可以让他见一见沈江姩。他希望向沈江姩澄清,他从来没有利用沈江姩接近您。也没有真的要绑架沈江姩,当时拉着沈江姩手腕走开,只是为了吸引你近身,没有要伤害她,他过往对沈江姩的帮助不参杂任何目的。他还有句‘谢谢’在死前希望说给沈江姩听...”
谢锦说着见宋煜面色阴沉,继续道:“他还有二十两沈江姩的定钱,希望还给沈江姩...”
宋煜哧地一笑,“你告诉他,孤不会让他死,孤也不会让他见沈江姩。孤会告诉沈江姩,易缪一直在利用她接近孤王,那日他是蓄意绑架临盆的沈江姩,目的是刺杀我。他没有机会澄清,也没有机会还钱。他和沈江姩的最后一面就是他‘绑架’沈江姩那个清晨。他就这样误会着活着。”
谢锦抬眼看了看殿下,哪里敢揣测殿下的心意,但这样,那易缪会毕生活在痛苦的冤枉情愫中吧。而殿下以往处决敌人都是避着沈家大娘子,想必也不愿让沈家大娘子听见他骑马拖死当年边疆作乱的东陵国君之事。
宋煜幽幽道:“人生,就是有很多遗憾的了。不能总是孤王一个人有遗憾吧。你看,若六月初六孤没有于花凌渡去晚,是否又是不一样的故事。”
宋煜挥退暗卫,他步出小亭子,飘着些细雪,他往沈江姩的卧寝步回,他想她会气鼓鼓的抱怨他,不过是好友来看望,他何必这样暴怒着将人轰走,害她在好友面前丢脸,云云。
宋煜嘴角有了温柔笑意,他会说因为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宝宝儿,任何人都不可以觊觎她,他还会告诉她,再有七天,他就要娶她过门,让她做他的娘子,他会哄她,告诉她,他把她娶回家后会学着大度些。
然而,他的笑容在步回廊底时渐渐消失,因为他看到了那盆被细心养着的茶花还在沈江姩门外放着,因为天冷,茶花难以越冬,沈江姩给茶花搭了小小的暖房。
“咪咪,咪咪,吃肉糜了哦咪咪。”丫鬟小心的伺候着廊底窝在猫舍里的波斯猫,猫舍里的粉色的绒毯是沈江姩买的。
宋煜面颊上的笑容僵住,那只波斯猫懒洋洋的窝在猫舍里,露着白白的肚子在伸懒腰,显然在沈府安家落户。
茶花在。
波斯猫在。
屋内隐有说话声。
“姩姩。”宋慕之轻声唤着沈江姩,提醒。
“嗯。知道了,宋慕之。”沈江姩说,明白他在提醒沈江姩,让宋煜走。她听见了脚步声,宋煜的脚步声就在廊底了,在靠近这边。
宋煜远远听见弟弟的声音,心猛地一沉。
宋慕之也仍在。
宋煜不能说不生气,不是说了让她请他弟收拾干净痕迹离开吗。为什么一切都还在?二刻钟,收拾四十五件礼品很难吗?xiumb.com
沈江姩靠在窗户畔,宋煜离去不过二刻钟,波斯猫在屋外打盹儿,小满被婴儿抱去见祖母,她不知为何,牙齿在打颤,是冷吗,还是因为受亲人刻薄的宋煜,即将被她驱逐了,而心疼难抑。
沈江姩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不愿意赶走宋煜,她孩子的父亲,她回身对宋慕之说:“宋慕之,你让我赶宋煜走,你让我留下你,让他提着七十二件礼品走,我可以说。但是宋慕之,我父亲毒杀了他的母亲。万一他怒火攻心,拿下了我父亲,要杀我父亲,怎么是好?”
宋慕之需要给宋煜一个教训,兄长今日委实太强势了,他需要让兄长知道,他不争,不代表他不能争,温温笑道:“他舍不得你难过的。他会走的。只要你说。你在多虑。”
沈江姩只觉得这个冬天好冷,她的十指冰凉,为什么赵婷那样狠毒,要安插人谋害宋煜,为什么宋慕之要借此让她赶走宋煜,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他那样狠辣,又是太子,如果他生气,在我家闹起来,怎么办!我觉得让他走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至于,兄长待我很好,自小他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舍得给我。”宋慕之轻声道:“只要你说让他走,他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我的。你怎么,你怕兄长当我面轻薄你宣示主权?那不可能。还是你怕兄长对我不客气,打我?那也不可能。他其实嘴硬心软的,是个很好的人。”
宋煜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们在谈赶走他,他是很好的人,所以就应该默默接受一切吗,他弟还知道他是很好的人,也知道他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所以连他的女人也想要吗。所以,若他作怒,倒显得不该了。
姨母说他是兄长,要为兄弟撑起一片天地。长兄为父。谁为他撑起一片天地。
沈江姩看着宋煜给自己买的礼品,其实大多是补品,温补气血的,人参、燕窝、各种水果,也有宋煜拖人从南方运上来的草莓,北方冬天没有草莓,他花大价钱叫人运了很多很多上来,路上几乎冻坏完了,剩下十来斤还尚且新鲜,那她也确实喜欢吃草莓,她违心的说让宋煜拎东西走,她开不了口。放弃喜欢的东西,会舍不得。
但游戏规则是,她赶走宋煜,宋慕之告诉她那位要害宋煜的亲信是哪位。
宋煜身边当下有那么些暗卫,她除了遵守规则,能怎样。
“好。我想想怎么和他说。”沈江姩沉声说。
宋煜在门外将沈江姩和宋慕之的每句对话都听进了耳中,他突然紧紧闭了闭眼睛,心中难过的喘不过起来,他在想尽办法尽快收回豫东,随即不顾一切退婚和姩姩成婚,而自己最爱的姩姩和关系亲厚的弟弟在商量着轰他走。
原来,他才是客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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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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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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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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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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