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和燕青、云矜选择在后夜来到公孙彻的画舫外。
其时画舫上已然趋向于静谧,但门处有公孙彻的人在把守,二楼睿王下榻处亦有睿王的随侍在把守。
宋煜命他的影卫化作官少进画舫消遣,影卫进画舫点了姑娘后匕首低着姑娘咽喉问出画舫主卧房所在,随即将姑娘点穴够她长睡两天,然后潜入公孙彻卧房,将冰凉的兵刃横在已经睡下的公孙彻颈项间。
公孙彻张开眼,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他说:“莫伤我性命,都好商量。”
影卫说:“太子找你。”
公孙彻心下一凛,刚说思念凶狠的太子,太子就让人凶狠的来拿他了,他喜欢裸睡啊,在影卫跟前穿裤头很尴尬的。影卫怕他使坏,又死盯着他裸体,他真的想死。
影卫也挺尴尬,看着公孙彻那个粉底黑花的裤头,他险些笑场。
公孙彻趁夜避人跟着影卫来至画舫外暗处院落后,他钻进马车,看见那伟岸的男人一袭黑衫,长腿微敞的坐在那里,面庞掩在帽衫下,露出线条冷毅的下颌线,见他进来,那人将帽衫摘下。
公孙彻看见那清冷的容颜,心下一凛,跪了下来:“参见太子殿下。”
“沈江姩还在画舫吗?”宋煜微微前倾了身子。
“还在的。”公孙彻说。
宋煜嗓子剧烈做颤,“一个人独处,还是同谁共处一室?”
“一人独处。没有被玷污,您放心。”公孙彻言道。
宋煜心放下二分,“细说说。”
“睿王起初要求她陪睡,她不肯,周芸贤帮着说了几句若要陪睡便不帮睿王指证您,睿王大事未成便没有强求沈家娘子。”公孙彻一五一十的说道:“全程我没有参与,我只是生意人,我还帮忙劝阻睿王,让他莫刁难沈家大娘子的。给您交个心,我愿意赚钱给您花...我是您的人。”
“孤比睿王,可以给你更多方便。你占孤便宜呢。”宋煜在夜色灯笼光下,眼底有着嗜血的神色,“她被怎么刁难了啊?”
“睿王要她陪酒,用蜡油烫她的手背,用火苗烧她手,让她脱了鞋穿着罗袜在琉璃碎屑上跳舞。”公孙彻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显然太子的眼眸已经被火焰燃烧到怒炸了。
宋煜的心揪作一团,他说:“燕青,你听见了吗。”
燕青别开面庞,没有说话,若沈江姩是细作,那么她被她的主子睿王作践,属于咎由自取。
宋煜说,“怎么办燕青?你和我之间怎么办?七八年交情了,喝过彼此的血酒。”
燕青说:“兄长想怎么办?兄长想拿忠心耿耿燕青怎么办?心疼她,对兄弟动了杀心了么。”
宋煜没有回答燕青,睇向公孙彻,“画舫有密道吗,不能叫睿王知道孤来了。但要见到沈江姩,立刻。”
“有的。”公孙彻言道,“您随鄙人来,不走正门,走画舫暗门,不会惊动睿王,烦您将帽衫戴起。”
***
居室内。
沈江姩坐在墙角,抬头看着她面前那温润的男人,宋慕之。
宋慕之方才要带她走,她说宋煜有计划,她不可以走,不然会破坏宋煜的计划,他蹲下身来,凝着沈江姩伤痕累累的手背,和满身血污的罗袜。
“我的人看到你在这画舫受了委屈,连忙叫我过来,我来了看到你这番血肉模糊光景,我认为你没有必要为了谁的计划,而委屈自己了!”
沈江姩抱着膝盖,又记起自己在画舫后端等云矜却没有等到的那种被燕青扔弃的难过的感受来了,“我没有觉得委屈。”
“姩姩,你是不是想等等看,云矜会不会来替你?”宋慕之叹口气,“你被扔弃了。姩姩。因为他们认为你是累赘。是绊脚石。”
“哦,我被扔弃了...”
“纵然皇兄知晓燕青所作所为,他今天也不会冒险过来的。因为明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你说的那个计划,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对他来说想必是他蛰伏多年才等到的机会,他不会为了你,而让事情有任何差池的。”
宋慕之苦苦劝说,“你何必为了他,甘愿吃这份苦头呢。兄长他就是一个很懂得权衡的人!大局和女人,你知道他会怎么选择的!”
沈江姩低下头来,将面颊靠在膝盖,“我知道宋煜不会来,也不会有人来替我了。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计划重要,我也没有大局重要。但我不走的,因为我是计划的主角。我不可以落逃。”
“宋煜不要你了,你能不能同我离开,先去看看手、脚的伤势?宋煜不应该让女人参与政治争斗!”宋慕之焦急道,“兴许是宋煜的命令扔弃的你,为了使计划逼真!别傻傻的不顾一切了好吗。”
“宋慕之...我也可以做些事情的,我可以将睿王和周芸贤带到他的面前,让这个计划如约进行,我是其中一环啊,我是最关键那个,染指臣妻,臣妻不能不见的嘛。”沈江姩心中好生难过,“是宋煜扔弃的我吗...宋煜也觉得我没用吗...明明宋煜要我去姑苏玩,不要我卷入是非的。”xiumb.com
宋慕之正待说话。
便听脚步声在室内响起,那脚步由暗门经过,快速穿进来,原来这画舫公孙彻都设有暗门,他熟知机括。
不几时便见宋煜一袭黑衫,身后跟着燕青、谢锦、云矜、公孙彻几人。
宋煜将项顶黑色帽衫摘下,露出的面庞有着深沉的关切,他一眼便看见蜷缩在墙角的沈江姩,以及在她最需要人陪伴时陪伴着她的宋慕之,他温声唤道:“姩姩...”
沈江姩原正听着河面的水声,忽然听的宋煜的嗓音近在咫尺,她心口猛地一震,她缓缓的从膝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清俊犹如神祗般的男人。
可他怎么会冒险来画舫,她的居室和睿王、周芸贤只隔着数间大舍,若是被睿王窥破玄机,睿王决计会放弃这次行动,那么宋煜的计划就会失败了。
“宋煜?”沈江姩嗓子很有些哽咽,“你来找我了,宋煜。”
“是。宋煜来找你了。沈江姩。”
宋煜快步走到沈江姩跟前,低头往她手上去看,但见手背一片水泡以及烧伤,两只罗袜布满血污,他心疼自责的快要死掉了,这些伤都是他间接带给他的。
他睇了眼燕青,冷冷一笑。
燕青亦看见沈家大娘子的伤势,心下也颇有些不忍,但他真的认为沈江姩是别有居心,他担心此女是祸水会加害太子!
宋煜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沈江姩的身上,手抄在她的膝盖下,将人抱起,轻轻放在榻上,让她坐好。
沈江姩坐稳身子,下意识用衣袖掩住两只受伤的手背,她问宋煜道:“你的计划怎么办?”
“不重要。”宋煜用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
“为什么不重要?那是你隐忍多年,谋划好久的计划。”沈江姩不解。
“计划失败了,可以重新来过。孤一生中可以有很多很多计划。”宋煜温声道:“可孤平生就只有一个沈江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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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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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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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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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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