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不想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呢,可若自己将重担交给宋煜,便是他一人负重前行,她毕竟成熟懂事了,七年压抑真我的婚姻,扮演一位贤淑得体的妻子,她内心可谓历经沧桑,她知道日子需要互相搀扶才会长久,自己和周芸贤就属于互相拆台,根本不长久。
但内心是感动的,真的有这样一个男人,哪怕隔了七年,哪怕她和旁人生活了七年,哪怕她已经不再年轻,他却依旧把她看作是小姑娘,他不怕她真的是苦肉计在骗他么。
“前些时日说要宅子和你过日子,是因为我以为肚里娃娃是健康的。当下孩子没了。一码归一码,我不做妾的。不管你是谁,不管我是否爱你。你别想。”沈江姩清醒道,“你给不了我,我想要的。我偷够了。”
宋煜明白她指明媒正娶的婚姻,他察觉到怀里的身子颤抖的不那样厉害,她情绪平复多了。
他没有回答她‘偷够了’这个问题,也没有当下要做答的倾向。
只牵了她手腕回到坐榻边,轻声说:“坐下缓缓吧。”
沈江姩见他没有回答她‘偷够了’‘不做妾’的言论,她理解他当下不能改变现状,顶撞今上或是与夏府反目都对他极为不利,但以为他会承诺什么给他时间云云,但并没有,她便涩然牵了牵嘴角,“既然一切在你的计划内,那按你计划来就是了。我会将臣子规给阿郎。”
“阿郎?”
“周芸贤。”
“嗯。”宋煜提了茶壶倒了杯温茶,递给沈江姩,“给就是。让他们冲宋煜来。”
沈江姩将茶水接过,饮了口温茶,身子舒服多了,捧茶碗牵痛了小手指,她皱着眉甩了甩手,察觉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他研读着她的小动作,她睇他,“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你打算怎么和他们同归于尽?”宋煜说着,话锋一顿,“沈江姩,你喝茶时要先吹两下啊?”
“哦,是吧。”沈江姩一怔,这茶确实不烫,温温的正好,他不提她都没发现自己这习惯,她说:“火药石,放烟花。我会是上京护城河上最绚烂的烟花。”
宋煜凝着她的目光变得炽热。
沈江姩渐渐红了耳尖,“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为了我放烟花。我不该这样看着你么?”宋煜抿唇,“你若是为了旁人,我便不会这般看着你。”
沈江姩低头看着茶盏里的细紧厚实碧螺春茶叶,冲泡后幼芽慢慢舒展开,茶色碧绿清澈,香气浓郁,心下紧了一紧,却觉得耳廓也烫了。
宋煜低手将她的手拿起,细细端详她失去指甲的小手指,陈安交代不包扎勤擦药更利于康复,“睿王在上京首富公孙彻的画舫上有下榻之处,你进去是要被搜身的,火药石哪里那样容易带进去?我和睿王这样的人,都很怕死的。”
沈江姩这计划本就由一个很抽象的想法慢慢演化成一个具象,方才情急之下就要冲出去,可操作性的确不强。
“而且,你知道在谁那里购得火药石?”宋煜问。
沈江姩摇了摇头,“不知道...”
“孤王有,有挺多。”宋煜轻笑,“但孤不会卖给你。睿王也有,他也不会卖给你。”
沈江姩莽撞而幼稚的计划被他不动声色羞辱到体无完肤,当下里尴尬到无地自容,只硬着头皮说道:“我以后不会这样莽撞了。你能不能别说了。”
宋煜见她放弃了轻生报复周芸贤、睿王的想法,当下睇着沈江姩的小指,“疼么?”
沈江姩回想起在灵翠山上险些被卷进巨坑的凶险,以及小指甲被掀掉一瞬的钻心,和当下绵绵长长的疼,却希望在他面前表现得勇敢坚强一些,毕竟夏妍的祖父有兵马,而自己只有一腔的勇敢了,只坚韧道:“不疼,小伤。没什么感觉的。”
“你再给我装?”宋煜厉了几分音色。
沈江姩眼眶猛地一酸,把手往前一伸,“疼死了好么,你给我吹吹吧,昨儿我酉时回来,我就想找你给你吃灵芝,你还在那里画婚像,一直画一直画,我...我...我就请大伙吃饭去了。我手疼得受不了,我抱着药篓,想着你在和她画婚像,我手就更疼了。”
宋煜捏着她小指第二根骨节,轻轻往患处去吹,新甲需要三个月才能长出来,这时看着刺目惊心,他吹了一会儿她的小指,“我现在吃灵芝,别委屈了。”
说着,宋煜拎过药篓,从里头随手拿起一株胖乎乎的灵芝,问道:“需要洗吗?”
沈江姩颔首,“上头可能有狐狸的施的‘肥料’。当然要洗了。”
宋煜当下用热茶洗了两株,洗完递给沈江姩一株,沈江姩接了。
“宋煜,你要直接吃啊?”沈江姩歪着脑袋,“你不煲粥或者泡水么?”
“就这样吃,一起啊。你一口,孤一口。你看着孤王,孤王看着你。”宋煜睇着沈江姩,眸色颇为沉沉,“你失去了宝宝,也需要补身子。”
沈江姩的心怦怦直跳,“一起...太奇怪了吧。”
宋煜当真在她面前吃新鲜灵芝,挺大口吃,沈江姩则小口吃了些。
尝起来像是带着泥土芳香的苦苦的大蘑菇,并且是生的,他是怎么吃出矜贵修养来的。
宋煜说,“和孤一起吃灵芝有趣么。你做什么红透了?”
沈江姩面颊倏地一热。
宋煜又睇她一会儿,便从药篓拿出四株灵芝,出屋递给谢锦,“谢锦,你和秦钟、燕青、春茗,各一个,夫人给的。”
谢锦两眼发光,他怎么都没想到珍贵灵芝自己也有份的,主子和夫人可真好,但是当谢锦将灵芝送到燕青跟前的时候,燕青只是用眼尾睇了眼灵芝,拂袖说他不要,他不似兄长那般容易被女色欺骗,于是谢锦得到了两株。
吃完灵芝,沈江姩将剩余八个半灵芝小心晾在窗内盘上,半下午的太阳正斜射在灵芝上,更显得几朵‘大蘑菇’血红血红的。
宋煜的毒只需三小株,那他们还余剩挺多,沈江姩是不介意宋煜分享他愿意与之分享的人,甚至于他用她奋斗来的东西和他的亲信分享,她有种心底里的成就感和喜悦,这样她觉得自己挺棒的,虽然有点心疼灵芝,但只有一点点啦,不是小气,真的不是。xǐυmь.℃òm
沈江姩身体乏,在窗边伸了懒腰,原打算拿了臣子规回沈府的,哪知她伸完懒腰手还没放下来,便觉得腰身一紧,被宋煜从身后拥住,他的手压在她失去宝宝的小腹,他微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后那颗樱桃色的小痣上。
“别忙走,吃了你家灵芝,毒清了你再走。否则谁知道吃下去的是什么药理?”
沈江姩怔了怔,他说的好似也有一些些道理,她可不是舍不得走,“那好吧。”
“我们去爬山吧,沈江姩。”宋煜的面庞轻轻贴着她的面颊肌肤。
“爬什么山?”沈江姩下意识说,“你能爬山?”
宋煜沉声道,“爬灵翠山。灵翠山高两百仞,不算高,孤王可以带你一起爬此山。”
“为什么突然要带我去爬山?”沈江姩不解。
“因为你和宋慕之去了灵翠山。”宋煜声色淡淡。
“我没有。你不是去了肃王府打听了?我没和他去爬山。”沈江姩澄清。
“可你说你去了,我也以为你去了,我昨日一整天都以为你在和他爬山。”宋煜将手在她腰身收紧,“所以,我也要带你去爬山,爬一天,累了找客栈歇着,卷起裤腿你给我灸膝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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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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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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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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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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