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叫我一声,我可以把命都给你。”

  少女被幸福冲昏了头,在少年的怀里仰着脸对他说胡话。

  周仲鱼低下头迎上她仰视的视线,有些好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沈心羽:“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有这条命,你愿意的话,我的命就是你的。”

  周仲鱼:“说这些话傻不傻?”

  沈心羽:“可是我真是这么想的,我的命,我的人都是属于你的,你不嫌弃的话。”

  周仲鱼:“怎么越来越傻了?你不是属于任何人,记住了。”

  沈心羽‘唔姆’一声,重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撒娇。

  两人其实已经抱了有好一会儿,但此刻的少女还是没办法从他怀抱离开。

  她有些不敢抬起头,躲在他怀里偷偷抹眼泪。

  不只是被幸福冲破泪腺的眼泪,还有责怪怨恨的泪水。

  责怪怨恨她自己。

  如果要给她遭受过的言语侮辱和斥责谩骂按照恶毒程度由高到低排序。

  排在第一位的不是会她的爸爸,也不会是她的妈妈,而是她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自己还要讨厌她。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就是条贱狗。

  为什么不被喜欢的人伤害就活不下去?

  为什么有时候会发自内心地渴望被伤害?

  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好好地感受他的爱,而是在想怎么向他索求疼痛……

  是的。

  现在她很想要被他弄疼。

  她也想像普通女孩那样好好地和喜欢的另一半温存爱意。

  但是没办法……她还需要被弄疼。

  真的好贱。

  沈心羽在心底咒骂自己,难受得抹眼泪。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隐藏面的开关被触发后,她对疼痛的渴望在不断攀升。

  周仲鱼故意装作不知道。

  当我和你亲近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伤害你了。

  ——亲爱的,我爱你,我也愿意爱你。

  他如是想着,闭上了眼睛。

  非静止画面。Χiυmъ.cοΜ

  虽是一瞬,却长如永恒。

  当他重新睁开眼时,所有的无奈和难受都被掩埋,只剩下对情节形势的从容不迫以及对局势走向的全权掌控。

  “对不起。”他说。

  沈心羽怔怔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随即想起自己眼里还有自责怨恨的泪,赶紧低头胡乱揩抹一下。

  然后再次重新抬头看向他,不确定地问:“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周仲鱼低下头看着她,与之对视,“对不起。”

  沈心羽:“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周仲鱼:“我想打你了。”

  沈心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耳畔有风吹过,拂乱她耳侧的几缕发丝,任由发丝让脸颊发痒,也不伸手整理。

  ……记得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刻在骨子里的温柔,还有那心底暗涌的爱意。

  被他温柔的破坏。

  独享被他破坏后的温柔。

  只要是他,也只能是他,破坏也可以是温柔的。

  沈心羽嘴角浅浅勾起,“恩,可以的。”她说完,闭上了眼。

  嘴唇抿紧。

  周仲鱼:“可能会有点疼。”

  沈心羽:“没关系的,我喜欢被你弄疼,亲爱的。”

  话音刚落,粗鲁的力道猛地袭来。

  宽大的手掌卡住她的脖子,‘嘭’地一下将她抵在身后凉亭的支柱上。

  在他有力的手中,她的脖子像是脆弱的小树枝。

  持续的用力。

  气管里的气流开始断断续续。

  沈心羽闭着眼,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

  下颌骨被他坚硬的指骨抵得生疼,被迫抬起脑袋。

  柔弱的脖子彻底暴露,像是为了方便他用力而特意在迎合他一般。

  巨大的力道几乎阻断了全部气流。

  她终于睁开眼,顺着对方青筋缠绕的手臂,一路看向那漆黑深邃的眼睛。

  这是她见到过最好看的眼睛。

  她想要仔细的多看看他,可是没有办法。

  氧气供给不足,眼泪止不住的流,很快便将对方的样貌变得模糊重叠,完全看不清。

  她双手依旧垂在身体两侧,不做任何的抵抗。

  片刻后。

  她嘴唇龛动,从喉间艰难挤出几个字:

  “…我……爱…你。”

  说着,嘴就控制不住的张开,眼睛也有向上翻的趋势,下眼白越来越多。

  力道倏地松开。

  身子没被抵住,她一下子向前躬去。

  像是溺水者重获呼吸一般,心跳不断提速,肺叶拼命扩张收缩,大量空气涌入。

  她贪婪地呼吸着,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身体没办法骗人。

  伴随着痛苦而来的,还有难以言喻的欢愉。

  像是有一股快乐在不断冲击身体。

  感觉身体在剧烈摇晃。

  兴奋感迅速地在身体里积累,增长。

  然后到达某个临界点,感受到有一股剧烈的收缩感。

  紧接着,脑海就完全空白,寂静如夜。

  一颗火星悄然升空,突然嘭地一下,在夜里开出一把巨大的光伞,哗啦啦漫天星光。

  彻底的释放。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回应着这一份欢愉。

  沈心羽剧烈地呼吸着,刚刚卡脖子太狠,气管受到挤压,她没忍住干呕起来。

  躬着身子嘴角沾有口水。

  干呕的被动发力让她眼圈越来越红。

  刚刚止住。

  突然,头发传来拉扯感。

  下一刻,她被拽着头发抬起脸,被他一把拉到面前。

  周仲鱼:“心羽,我也爱你。”

  沈心羽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嘴角沾有口水,脸上到处是泪,眼圈红得不像话。

  扭曲,丑陋。

  真的丑死了。

  她尽可能挤出一个好看的笑,试图让自己在他的眼里看起来不要那么糟糕。

  “仲鱼,我也爱……”

  话还没说完。

  啪!

  头被固定着,侧脸结结实实吃了一巴掌。

  紧接着,就算她呼吸还没缓过来,又是如同刚才一般,巨大的力道卡上脖子,将她毫不留情地抵到柱子上……

  雨声错落。

  穿林打叶。

  亭顶当啷作响。

  在花草树木多的地方,视觉和听觉被误导,很容易误判雨势。

  现在雨声很响,树叶也被打得摇来摆去,但其实也就是微微小雨,吹着点微风。

  凉亭,石台边。

  周仲鱼半蹲在沈心羽面前,细致地用纸给她擦脸。

  沈心羽也不动,定定地注视着他,任由他给自己擦拭。

  周仲鱼瞥了下她脖子上的红色指印,问:“还疼吗?”

  沈心羽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想要道歉,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周仲鱼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主动道:“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沈心羽:“刚刚真的很对不起。”她诚恳道歉。

  周仲鱼稍微用力擦掉她脸上最后一点泪痕,然后看向她:“和我别说对不起。”

  抬手在她脑门上也不轻地来了一下。

  久违的脑瓜崩。

  脑门被弹出红印子,沈心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她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灿烂的少年。

  刚刚真的难为他了。

  几分钟前——

  就在周仲鱼狠狠收拾她一番之后,准备要收手。

  这次是仓促展开的疼痛给予,没有魔法伤害做铺垫,单纯的物理伤害。

  再加上沈心羽被幸福冲昏头脑,极致的幸福感也唤起了她极致的扭曲。

  ——想要迎接甜蜜的死亡。

  多方面因素叠加。

  周仲鱼松开她脖子的时候,她意识不清醒地抬起手按在他的手掌上。

  把他的手掌重新按回自己脖子,然后用满是泪水的眼睛向他诉说渴望。

  想要他继续阻断她的呼吸。

  于是。

  周仲鱼在成为上位者以来,第一次说出了安全词。

  啪地给了她一巴掌后,他说:“下不为例。”

  沈心羽这才从极致的扭曲渴望中清醒过来。

  然后便是周仲鱼蹲在她面前给她擦脸。

  沈心羽眼里满是亏欠,他说出了安全词,肯定是承受不住了。

  刚刚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只有一个念头——死在他手上。

  给他造成了困扰。

  沈心羽:“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周仲鱼:“我知道的,我不是说了吗?下不为例。”

  沈心羽看着他的眼睛,‘恩’了一声。

  两人坐在凉亭里休息一会,然后穿好鞋,撑伞离开。

  仓促的疼痛给予对上极致幸福引起的极致扭曲。

  这一交锋,注定败北。

  周仲鱼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但他没有退缩。

  即使化身上位者,也无法保证必定击败她内心那头扭曲的怪物。

  但是,胜多败少是可以预见的。

  再者,这次并非全败。

  至少满足了她对被伤害的渴望,让她重归正常。

  也用安全词给她‘想要迎接甜蜜的死亡’这一极致扭曲的念头焊死了枷锁。

  以后她再也不会这么想。

  败了,但是没有完全败。

  周仲鱼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服气的。

  这次实在是太仓促太突然了。

  其实吧。

  就算没有魔法伤害铺垫,只要给他一捆绳子,他有绝对的信心扭转局势,哪怕只是靠物理伤害也可以办得到。

  只需要一捆绳子。

  不就是个怪物吗?

  无非就是看我没有铺垫魔法伤害,手边还没有趁手的兵器。

  不讲武德,搞偷袭。

  只要有捆绳子,再来十个也镇压给你看。

  周仲鱼如是想着。

  吃一堑长一智。

  看来以后出门得要随身携带一捆绳子。

  多大的怪物?定叫她有来无回!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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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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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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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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