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型是普通梅瓶,无纹无饰,单纯的红色却从瓶口到瓶底产生了奇妙的渐浓变化。
色泽红艳诱人,如同初凝之牛血,宛若宝石红,令人赏心悦目。
张震猛然拿起,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细看。
许久后他才欣喜道,“灯草口,牛血红,脱口垂足郎不流,这如果加上点自然开裂,我还真以为是康熙时期的郎窑呢。
王师傅,你差点就成功了,不过这釉显得稍微有点暗淡,我有件真郎窑红盘子,回头拿给你做参考。”
王学峰脸带愧色,坐在张震身边叹息道,“别的瓷器都好烧,就是这高温铜红釉太难掌握温度了。”
古代以矿物作为釉料的时候,为了显现红色,需要用氧化铜,然后在一千二百五十度的高温还原焰中烧制。
低于这温度釉色发黑,高于这温度釉料就烧飞了,只剩下了水印一样的颜色。
想要它达到完美发色,只能是控制在1250——1300之间,只有五十度的容错空间。
在古代没有温度计,用的还是很难控制温度的柴火窑,工匠只能通过火眼去观察窑内火焰的颜色去判断,所以难度极大。
往往烧制十几窑,都未必有几件成品。
所以说那些古瓷才显得珍贵与稀少。
王学峰道,“我为了完全还原古法工艺,也是烧的柴火,难度可想而知了,这是烧了三次才出来这一个。
至于色泽不够亮,我当年听老师傅说过,自从民国后就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看来成了历史之谜了!”
目前这瓷器虽说已经非常好,甚至超出了张震的预期,但离着以假乱真还有一段距离,至少真正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差别来。
张震将瓷瓶放下,沉吟道,“我忘了在什么地方看过一个记载,说是当年郎廷极主持烧窑的时候,宫里曾经给他拨了一批玛瑙。
王师傅你说,会不会他在釉料里面掺了玛瑙呢?”
王学峰皱眉道,“我听说过北宋汝窑是用玛瑙釉,这郎窑也用过玛瑙么,可惜我手里没有玛瑙,要不然可以烧一窑试试。”
珍珠玛瑙在几十年后都不是稀罕玩意,但在这个年代还是非常不容易见到的。
张震让他不要急,回头想办法帮他弄一些。
就算找不到玛瑙矿,大不了去收购玛瑙器物,反正现在这类东西都不贵。
王学峰感受到张震的支持和欣赏,更生效力之心。
张震让他先放放郎窑,专注于宋代瓷器的复制,尤其是北宋五大窑。
如果需要样本可以跟他回泺南,那边放着好几车皮的瓷片子呢,几乎囊括了清初期到五代,应有尽有。
王学峰大喜,当即答应尽快跟他回去一趟,同时也想见见老婆和女儿了,分开一个多月,女儿的病情是他最担心的事。
这时候张震才想起问弟弟,“二强,狗剩和狗哥呢?”
二强放下饭碗道,“狗哥一会儿用大车送狗过来,狗剩去打听那个酒店了,咱们给他们留点菜就行。”
狗剩这孩子确实心细,也分得清轻重,张震非常满意,只是弟弟二强还是有点太幼稚,有空得多敲打敲打才行。
王学峰是贵客,张震让二强去拿了瓶刚带回来的茅台,给他倒满杯。
老王识货,深深嗅了一口道,“好酒啊,至少三十年了。”
张震大笑道,“这次就带了一箱,下次我给你弄两箱先喝着,在我这里以后少不了好酒,来咱先走一个。”
王学峰一口闷,哈着酒气满脸幸福,“哎,能喝上三十年的茅台也是福气,现在新酒都涨价了,老板,你说咱们先从五大窑那个窑口开始呢?”
“汝窑!”张震脱口而出,汝窑为魁嘛!
刚才王学峰的一句话提醒了他,现在刚出厂的茅台都涨价了。
他的记忆里到明年还要翻番,得赶紧的多存一批了,这玩意是招待朋友请客送礼的利器,存多少都不够消耗的。
于是他又给徒弟们下了一个新任务,收购有年头的老酒,当然高档新酒能遇到也收。
就在宾主尽欢之际,外面忽然传来阵阵杂乱的声响。
张震纳闷谁家在搬家呢?
就在此时,狗剩的怒吼传来,“这是俺家的墙,你干嘛?哎呀,还打人!”
这么快就来报复了?
张震急忙放狗,带人跑出院子。
只见胡同里狗剩仰面朝天摔倒在地,鼻子也破了,正挣扎着起来。
几个身影正在急速地跑出胡同口,消失在了街上,其中一个张震看着像是那个经理的背影。
他顿时怒火冲天,扶起狗剩问道,“你没事吧,那些什么人?”
狗剩擦了一把鼻血,指着后面墙壁道,“我没事就摔了个屁股墩,师傅你看,太欺负人了!”
张震还没扭头就闻到一股臭味儿,顿时明白了墙上被人弄了什么东西。
他连看都没看,拉着徒弟们进了门。
这些浑蛋欺人太甚,竟然惹到我头上,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啊!
张震沉声道,“八成是哪家酒店干的,狗剩你打听到了什么?”
狗剩道,“那家酒店的老板据说是县里一个副主任的舅子,刚开了这家酒店,说是什么都有,县里有钱有势的都上赶着去吃饭呢。”
什么都有?张震顿时明白了,这家酒店肯定有那些擦边球的服务,甚至是直接动真格的。
怪不得死皮赖脸地让二丫她们去上班!
家人们是张震的逆鳞,现在别人竟然打她们的主意,而且还做出上门挑衅的事,这就足够该死了。
狗剩说道,“俺看着刚才那几个家伙有点面熟,像是镇上的几个混混。”
张震让大家继续吃饭,他自己回屋打了个电话。
回来拿起王师傅刚出炉的郎窑瓶,又从徒弟们收的货里面挑了一件瓷器,向院门外走去。
二强和狗剩急忙拦住他。
“师傅,您可别冲动,要干架的话,咱们去村里叫人来,自己去了吃亏啊!”
“哥,我这就去学校叫人......”
“去去去,谁说我去打架了,你们老实给我在家待着,不许出门,等狗哥来了我要是没回来,让他带狗来找我。”
家里其他人都明白拦不住他,但也知道他不是冲动的人,这次肯定是谋定而后动,只好在家里等他。
张震穿过街巷,很快一座在县城中算得上巍峨的五层楼出现在面前。
这楼上挂着数不清的条幅横幅,门口堆满了花篮,一看就是刚开业不久。
张震大摇大摆的走到大门口,抬腿就上台阶。
两个身穿旗袍的迎宾过来,送上甜甜的微笑。ωωω.χΙυΜЬ.Cǒm
“先生欢迎光临,您几位,有预定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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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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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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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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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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