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第一声便是那泣人心肠的求饶,“不要…我不跑…让他们都走…啊!别脱我衣服…我不是精神病…不要碰我…”
秦肆整个人浑然紧绷,这是谁!
怎么这么像他妈妈的声音?
衣服撕碎声和磕头求饶声同时在秦肆的耳朵里冲撞,“妈,我都听你的,我都听,我求求你,我不会再上台跳舞,我不会再穿清凉的衣服,我不会给秦家丢人,我不会再回秦家,我不会带走肆儿,不要……啊!”
啪。
响亮的巴掌。
接着就是人倒地的声音。
又响起了老夫人冷戾的又夹着胜利的冷哼声,“不用喊我妈,你不是我什么人,你不配。前几年我让你乖乖的相夫教子,你不愿意。处处跟我顶撞,在公众场合逢人就说我的不是,一定要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丢人,现在呢?你跪在地上,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会被这几个精神病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你看你这一丝不挂的样子,你不害臊么?你要脸么?”
秦肆瞳仁扩张,呼吸暂停。
这是时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接收到母亲的消息、听到她的声音,竟是这般境地!
母亲急剧颤抖惊恐,恭敬服从,“是,我害臊…求求老夫人让他们都走…我不会跟顶撞了…”
“好,下回我若是再听说你在这儿不听话,我会继续过来,你想清白我偏不让你清白,直到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还求你不要伤害肆儿…他还小…他是您的亲孙子…”
“只要你乖乖的服从我,我自然会保肆儿衣食无忧。”
“谢谢老夫人,求您照顾好我的父母,善待我的肆儿。”
录音一转,是母亲痛苦的抽泣,一声一声钻进秦肆的肺腑,他痛不欲生。
“肆儿…妈妈好想你…妈妈肚子好痛…肆儿…”
哭声连绵,隐忍悲痛。
“肆儿…你是不是七岁了…你肯定在秦家过的很好…肆儿…”
七岁。
看来妈妈在精神病院已经两年了,可这个时候妈妈的父母已经身亡,他也在孤儿院。
老夫人并没有做到她答应的。
秦肆终止了录音。
心像被撕成了一片一片,血肉模糊。
他不忍心在听下去。
他无法想象妈妈在精神病院待了八年到底是怎么过下去的。
每天被人欺负,每天被人殴打,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吗?
后来又是怎么逃走的,逃走后又去了哪儿,如今是死是活。
秦肆红了眼眶。
两分钟后,悍马车发出一声低咆,绝尘而去。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了东洲一家私人疗养院。
哐,一脚踹开门,睡在里面的人嗖的一下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打开灯,老夫人的脖子就被掐住。
接着,砰。
她被拉扯着跪在了地上。
这种情况下,人必然会叫,但是老夫人一声没坑,哪怕老化的骨头发出清脆的折断音,她还是没有叫。
“秦肆。”她准确的叫了他的名字。
室内光线昏暗,秦肆顿了下来,他的眼神凛冽狰狞,老夫人吓了一跳。
“你……”
啪。
秦肆一巴掌扇过去,没有半点犹豫。
他粗粝的嗓音像含着刀刃:“我对你还是太仁慈,竟同意让你住进了疗养院,我真该把你千刀万剐!”
老夫人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她还不想死。
可强势惯了,什么时候都学不来低头。
“你是知道了你妈的什么事情?”她冷笑,“你还是有些手段的,竟然被你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我是将死之人,我一命换你一命我也值。”wWW.ΧìǔΜЬ.CǒΜ
“杀了你?”秦肆阴森道:“别做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给我妈下跪磕头!”
“笑话!你妈当年把地板磕烂了我也不屑搭理她,如今我更不可能跟她求饶!肆儿,你想知道你妈是怎么臣服的吗?想知道她是怎么被一群精神病逼进狗洞躲着的吗?你想知道她……”
老夫人到底是叫了一声。
因为她的大腿被秦肆剜下一块肉。
秦肆抽出刀,她痛的抽搐,依然嘴硬,“我就是要降服你妈,我这辈子就没有降不了的人,包括你。”
她疼的直不起腰了,血流了一地,匍匐在地上,满头白发铺散开,垂垂老妪,脊背颤抖,可怜可恨。
秦肆:“来人。”
来了几个人。
秦肆居高临下,“把她扔到精神病院,不必给她关怀,就丢在大通铺的房间,要是在那儿死了,那就把尸体扔了喂狗。”
老夫人的手死死扣在地面,瘦干的手,筋脉凸起,她往前爬,要抓秦肆。
秦肆转头出去。
老夫人发出苍老腐朽的一声低吼,像在克制疼痛,更像在唤秦肆回头。
秦肆视若无睹,上了车。
回到家,到书房后他才继续打开录音。
“嘻嘻这个小娃娃是谁啊,好可爱啊,像我的肆儿。”
妈妈在笑。
不,不对,这个声音不像笑。
像是疯了。
秦肆冷汗涔涔。
“1,2,3……好多蚂蚁,100只。别过来,我的肆儿会害怕的。”
“这个腿上怎么多花,唔,有点痛…肉瘤?肉瘤是什么啊。”
“呜别打我…别欺负我…啊!肆儿…宝贝…别害怕…妈妈保护你…啊!不要,为什么要摸我。”
他听了两个小时,每一分都是凌迟。
妈妈精神失常过后的自言自语,她时不时的求饶,总有人去她房间,时不时的殴打,还有抢她的药的。
听到最后。
妈妈已经不再念叨肆儿了。
她忘了。
开始像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开始说胡话,有人欺负她,她也麻木了。
周围一片漆黑,静的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像是也死过一回。
五脏六腑都被掏的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他起身,突然间像不会走路了样,丧失了行走能力,跌跌撞撞的回到卧室,闻到了和母亲身上如出一辙的香味,他扑过去,连着被子一起把床上的人抱住。
头紧紧的埋在她的颈窝,用力嗅,越嗅心里越疼,像万蚁啃噬,撕心裂肺。
尤初惊醒,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就感觉这一刻的秦肆脆弱极了。
她捂着他的头,柔柔道,“秦肆,怎么了,你是做噩梦了吗?”
若真是噩梦就好了。
秦肆微微抬头,薄唇从她脸颊移到她的唇,贴上去,低声的几乎是哀求的道,“喜欢我好吗?哪怕是一点,一点点就够了,尤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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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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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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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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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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