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从指间滑落,掉进了被子里,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响。
“汐月,你告诉我,哪个是陌殇?”
云沛鸿寿眉一紧,眸光苍冷。
云汐月心惊肉跳,血压上升。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张了张嘴。“我分不清……”
云沛鸿眉心蹙起,折痕凝着重重的阴霾。
照片上的人,一黑一白。并肩而立。身形,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有如复制粘贴。
云沛鸿收到这张照片,震惊得差点心脏病发。
君语嫣八岁那年,意外查出她不是君家的骨血之后。他就派人去云城调查云汐月当年生产之事。不巧,圣约翰医院的医疗档案室半年前发生了火灾,资料荡然无存。就连给云汐月接生的医生和护士,也都不知所踪。
这分明是一场阴谋。
奈何线索全无。
无论是君老太爷,还是他,对此事只能作罢。
但他们对君语嫣,比之前更好了。毕竟,要不是她,君陌殇早就夭折了。
没想到,二十八年后,真相意外揭开。
残酷的,血淋淋的。
云沛鸿眸中多了一抹浑浊,嗓音低沉。“汐月,这事你知道多少?”
云汐月抿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
“汐月,我不信你一无所知。”云沛鸿凝视着她。严肃又心疼。
云汐月泛红的眼眶泪光点点,悲戚出声。“我只知道,那个孩子四年前已经死了……”
霎时,泪如雨滴。
悬浮着药水味的房间,弥散着淡淡的苦涩。
云沛鸿深深呼吸了一口,递了纸巾给她。“汐月,有人告诉我,那个孩子还在。”
云汐月心头大震,泪水凝结,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一会儿,苍白的唇颤了颤,声音轻若蚊蝇。“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那陌殇和烟……”
云汐月手脚发软,心跳越来越快,全身的血液齐齐往脑袋上涌。
眼前慢慢黑了,羽睫如折翅的蝴蝶,拼命飞舞两下,缓缓停歇。
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她听到了云沛鸿紧张的喊声。“汐月,汐月……”
-
君陌殇接到云暮雨的电话,正准备去浴室洗澡。
“我马上过来。”
他只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云汐月出事之后,他下令不许走漏半点风声,特别是不要让外公云沛鸿知道。
没想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快步走进卧室,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风凌烟说了一句。“十一,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
风凌烟站了起来,眉心闪了闪。“太晚,别自己开车。”
“好。”君陌殇弯了一下唇角。
风凌烟的手紧紧攥着手中的书本,抿了抿唇,低低又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她丝毫未觉,看过去的眼神,带着眷念和不安。
君陌殇心头一软,心下生出不舍。走到她身边,抱了抱她。“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风凌烟轻轻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满是柔情。
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松手,离开。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落锁,风凌烟的心脏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疼痛令她莫名的心慌。
走到窗前,看着车灯亮起,渐行渐远。
怔楞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沙发上坐下。目光垂落,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索性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十一……”
黑暗中,有人轻轻唤她。
像景灏。
也像君陌殇。
泪,无声滑落。
-
君陌殇急急赶到凌天医院,大衣都没穿。黑色衬衣外,套了一件铁灰色的羊绒开衫。
“表哥……”
云毓和云暮雨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见到他,立马站了起来。
君陌殇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推开了病房门。
医生已经离开。
病床前,只有云沛鸿一个人。
“外公。”君陌殇放缓了脚步,眉头微拧。
云沛鸿眉心一跳,微微扭头,眼底又起了怒意。“陌殇,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外公?”
冷厉的质问,威严,强势。
“外公这话,我不明白。”君陌殇站在床尾,逆着光。棱角分明的五官,暗影沉沉。
“好一个不明白?!”云沛鸿面色一冷,嘴角绷直,目光彻底沉下来。
君陌殇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汐月,瞳仁缩了缩,变了语气。“外公,瞒着您,就是担心会这样。”
“你这是在指责我,不该来看望自己的女儿?”云沛鸿板着脸,脸上怒意更甚。
“事实摆在这。”君陌殇勾了勾唇。
云沛鸿气得腮边的肉抖了抖,眉头紧皱,把手机扔到他面前。“这才是你妈妈晕倒的原因。”
君陌殇弯腰,把手机拿了起来,扫了一眼。
又是那晚的照片。
这个幕后之人,还真是处心积虑。
景煜,风凌烟,云沛鸿……
一步一步,设定好。
君陌殇看向云沛鸿,唇角带着一丝冷淡的孤独之感。“外公想问什么?”
“照片上的人哪个是你?”云沛鸿身体朝后靠了靠,语速稍稍放缓。
“这个。”君陌殇指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淡声回道。
“另一个是谁?”云沛鸿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捏着椅子扶手。
君陌殇内心挣扎了一下,脊背有些僵。“我双胞胎弟弟。君行舟。”
病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了颤。
云沛鸿呼吸沉了沉,目光凛冽而刺骨。“他另外的名字?”
君陌殇心口一紧,双唇抿成冷硬的直线。漆黑的瞳眸,有火光跳跃,一闪而逝。
“问你话。”云沛鸿加重了语气。m.χIùmЬ.CǒM
君陌殇的五官明明灭灭,周身溢着寒意。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景灏。”
云沛鸿抬头,震惊。身体抖了抖。“安城景家?”
君陌殇看着点滴瓶中的药水,一颗一颗滴落,无声钻进云汐月的血液里。眼底,凝结了一层寒霜。“是的。”
病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渗透进她的头发里。
“景家?”云沛鸿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怒斥。“他们好大的胆子,君家的孩子也敢调包。”
君陌殇唇角上扬,无声冷笑。“外公,你觉得没人指使,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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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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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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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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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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