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馨的画面。
一大一小,手拿画笔,正在画画。
“沙沙”的声响,温暖而和谐。
君陌殇嘴角轻勾,狭眸里柔光熠熠。
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几分钟,他退了出去。随后乘电梯下到一楼,去往厨房。
老傅看到了,赶紧通知周妈。
“少爷,你腿伤还没好,还是我来吧。”
周妈急急走进厨房。看到站着整理台前,切着西红柿的君陌殇,惊愕的脸都白了。
“不碍事。你去休息。”
“少爷,你腿上的石膏都还没拆,怎么会没事。”
“……”君陌殇把西红柿切好,打开水龙头清洗砧板,然后撕开了火腿包装。
笃笃笃——
随着有节奏的切菜声响起,厚薄均匀的火腿片,整齐地摆放在了白瓷盘中。
周妈想要打个下手,都被拒绝了,只能静静地候在一旁。
君陌殇非常熟练地单手打了四颗鸡蛋,飞速搅动,金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蛋香。
他受伤的那条腿不能用力,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左腿上。站了这么久,小腿有些发沉,以至于移步灶台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少爷。”周妈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准备扶他。
“你上去看看,少奶奶忙完了没有?”君陌殇弯腰,从置物柜里取了煮面的锅出来。
“是。”周妈准备转身,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少爷,你先放着,我等下来做。”
君陌殇薄唇轻抿,没再说话。
周妈知道,这顿宵夜是轮不到她动手了。
很快,她回到了厨房。
“少爷,少奶奶正陪着星河少爷画画。”
“还要多久结束?”
“少奶奶说,可能还要十分钟。”
“嗯。”君陌殇低沉地应了一声,开始往煮面的锅里加水……
周妈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眶微湿。高高在上的君家三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的主,何曾有过这样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这辈子,能让他这样的,只有少奶奶了。
眼前一切,却并不是梦。
薄泪在周妈眼中弥散,心生感慨的同时,又浮出一丝担忧。
少爷对少奶奶这么上心,万一哪天……
周妈的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急忙背过身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意。微低着头,朝楼上走去。
-
二楼次卧。
风凌烟停下画笔,仔细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翘。
落在画纸上的小孩,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亮。鼻梁小巧而挺拔。红润而饱满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精致而和谐的五官,展露出来的气质,不是稚气可爱,而是贵气中带一丝冷漠。
“小星,画完了吗?”
下一秒。
君星河把画稿放在了她面前。
“小星,你画的是……”
素白的画纸上,年轻的女孩坐在书桌前,低着头正在画画。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针织家居服……
难以置信,君星河画的人,既不是言知意,也不是卢珊,而是她。
风凌烟心跳突突,眼窝倏然一热。一瞬,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一种感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在心底翻腾。
“小星,你画的是我?”
风凌烟强忍着泪意,柔声问道。
君星河站在她面前,微仰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绯红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对视。
纯净的眼神,不似以前那么冷漠。
风凌烟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濡湿了。不由自主起身,半蹲下,抱了抱他。
君星河任由她抱着,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变化。小小的人儿,笔直站着,手臂自然得垂在身侧。
“小星……”
风凌烟鼻子一酸,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滑落到了嘴边。
这泪,不是咸涩的味道,而是甜甜的。
-
君陌殇再次推开次卧的门,一愣。搭在轮椅上的手指紧了紧,指骨微微泛白。
他的担心,看来是多余了。
君星河确诊自闭症以后,对所有人都非常冷漠。包括言知意。
没想到,他对风凌烟如此特别。
太不可思议了。
君陌殇看着风凌烟,眉梢轻轻上扬,温柔的眸光里含着一丝炙烈。
叩——
他敲了敲门。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看向门口。覆着水雾的泪光,盈盈发亮。
“三少。”
君陌殇操控轮椅,来到他们面前。
洛璃跟着走进来。手中的托盘里,摆放着三碗面条。精致的白瓷碗,两大一小。
香气扑鼻,勾动了风凌烟肚子里的馋虫。
她站了起来,一只手扶在君星河的小肩膀上。wWW.ΧìǔΜЬ.CǒΜ
“洛璃,辛苦了。”
洛璃放下果盘,对着她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君陌殇。
风凌烟一怔。“三少,你做的?”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眼神温柔,嘴角噙笑。
风凌烟的眼眶泛了红,看到他打着石膏的右腿,脸色微变。
“你腿伤还没好,怎么可以……”
“小伤,无碍。”君陌殇走到沙发前,把托盘里的面条一碗碗端了出来。“再不吃,面都要坨了。”
风凌烟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搂着君星河的肩膀,朝他走去。
洛璃退了出去,轻带上门的那一刻,唇弧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他刚刚看到的画面,分明就是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
十点半。
风凌烟等君星河睡着之后,才回到主卧洗漱。
君陌殇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她一边翻看裴渊的笔记本,一边等他。
“……都说人间最美四月天。对于她来说,这个四月无异于刺骨的隆冬……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失联了……”
“……我和顾清零陪她去了医院。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放弃这个孩子……”
“……我今天做了一件非常冲动的事情,把前来找她复合的他暴打了一顿……虽然我受到了学校的处罚,但我的心情,却从未如此畅快过……我不后悔……”
“五月,我的黑暗月。”
一页纸,只有简单的七个字。
风凌烟眸光一滞,空气里似有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剜进了她的心脏。
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迅速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小腹随之抽痛了一下。
她今天翻看的内容,充满了悲伤和悲凉。
许多年前的那个五月,裴渊教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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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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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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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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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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